或許正是因為仙人喜歡的緣故,他這一脈傳了百年一直未斷,還收了好些門徒,一直慢慢流傳到了今日。
而在這百年之間,一些三弦書、皮影戲等等,也都借鑒了他們的故事。
季憂聽后有些茫然:“崔浪呢怎么忽然就沒他的事情了”
太師父沉默許久:“崔浪死了。”
“死了”
“大概是什么日子我不記得了,只記得我太師傅說是個雷聲陣陣的夏日,崔浪忽然說要離開一段時間,然后就消失了,過了大概半年吧,我太師傅他們就在院子里見到了好些血跡,血中泡著他的錢袋子。”
“太師父說,他們這群人里有一個叫豬獾的孩子,見老仙人的錢袋子縫的漂亮,用料也好,想問他要,老仙人說等要死的時候就留給他,后來想想,應該是他將死之時回來過一趟。”
聽到這里,季憂感覺腦子嗡嗡的。
守夜人既然有能力鎮守青云,自然是修為高深的。
若他真的死了,那這一去不復返的半年里一定發生過很多大事。
“他可有弟子”
太師父聽后搖了搖頭:“他這一脈已經絕了……”
季憂張了張嘴:“這件事您又是如何知道”
“太師父說,老仙人曾對他們說過,他這一脈收徒極難,需要慢慢尋找,還說若是尋不到太合適的就從他們當中挑一個,可能連他自己也沒想到他會忽然歸天了。”
“他死在了夜色當中”
太師父沉默許久后開口:“我太師父覺得他是死在了仙宗手下……”
季憂微微一怔,流露出一絲不解。
“當年我太師父廣收門徒,但只有我們這一脈流傳了下來,那是因為我的幾位師伯在某一次出門接活之后唱了一出仙隕,未唱完便被仙宗來人給殺掉了,太師父便意識到,有人不許他死掉的事被傳開。”
“所以你太師父就刪去了戲中人的身份,還把最后一出戲死守著不再唱演。”
“是啊,那次事情之后,我太師傅便將戲改的面目全非,有些關于身份的事情再也不提,只有臨死才冒險傳下,便成了規矩,我想太師父也不知道傳下去有何意義,但還是希望有人能記得他。”
季憂回過神:“如此風險極大的事,老人家連徒弟都不傳,卻被我一問就說了。”
風燭殘年的老人顫巍巍開口:“老朽覺得公子面善……”
“今日之事就此忘掉,我從未來過,你也從來不知道什么崔浪。”
“謹遵仙人法旨……”
戲班有班訓,耳不進門,眼上遮簾,守住口舌,心中無瀾。
所以即便他們一開始就認出季憂了,也一直都未曾開口言明。
但心照不宣歸心照不宣,可無論是這位老人,還是門外的師叔師伯,都不曾忘記新元時帶人四處救災的仙人模樣。
季憂此時漫步來到門外,看了一眼隱約雷鳴的陰霾天空。
他此行一路,越查心中迷惑越多,來到這里之前已經攢了一肚子的疑問,而此刻終于從老人家的口中得到了答案。
守夜人當真是孤身一人的。
他去賭坊賭博也許不是為了錢,只是為了排解孤寂,就像找那些孩子拜師也不是為了學賭,而是為了找人說話。
跟在守夜人身邊的男童就是編戲的崔榮,或是說那一群孤兒。
最后一幕需要老一輩死了才會傳,是因為有人不希望這件事流傳下去。
可讓他沒想到的答案是,守夜人一脈早就斷絕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