讓一個從來只煉體而不修道法的人與一位仙宗長老以指法對弈,這本就是一場不公正的論道。
這是仙宗的威逼,是對冒犯者的鎮壓。
但季憂有不能不答應的理由,便只能主動跳入其中。
現場的眾人猜測過季憂也許暗中習得了指法,或有一線生機,也猜測過季憂或許會不守規矩,因沖動而出劍殺人。
可從始至終,他們都沒猜到過眼前這一幕。
沒有術法,沒有靈氣。
他只是一味地近身,直到貼近到霍苦的眼前。
而后,硬生生靠著肉身的強悍與力量,并二指殺人!
這便是他的指法,狂妄而暴戾,與眾所周知的不同,卻讓人難以說其違規。
因為若是凝聚指芒可以算做指法論道,單純的雙指攻殺又如何不能算是。
“你要的,指法。”
“……”
論道場中,季憂四十五度斜站,眼神帶著蔑視地看著已經沒了氣息的霍苦,并攏的雙指不斷地向下滴淌著血珠。
原本熱鬧非凡的悟道場像是忽然失去了所有聲音,只剩下滿場的呼吸聲清晰可聞。
那呼吸聲的沉重,就仿佛經歷了一場武斗的是他們。
但這場無聲的靜謐只持續了一瞬,隨后便是無數人從座上起身,驚愕的表情瞬間從臉上綻開。
無數目光凝視著季憂,凝視著他那不斷滴血的二指,驚呼聲如同山呼海嘯般襲來。
他根本不在乎!
從這場論道開始到現在,他根本不在乎自己不會指法該如何迎戰!
他只是帶著強大的自信,不斷近身,而后用兩根手指殺掉了一位無疆初境大修士。
仙宗的懲戒與打壓沒能成功,換來的卻是季憂最為強大而純粹的反抗。
是他對好友被抓的報復,是他第一次對外展現怒火。
而光是那股“隨你手段盡出,我自迎頭殺去”的傲氣,就足夠讓滿場的修仙者一片恍惚。
觀道臺上,方錦程看著一臉殺意的季憂,面色驚恐不已。
而其他世家門人,則是紛紛陷入到了難言的震驚之中。
季憂的劍道之強在一定程度上是會掩蓋其肉身之強的,畢竟從始至終,帶給他無盡聲望的都是劍道。
可直到如今,看其雙指擊碎霍苦的伴身術法,并直接取了對方性命,他們才對其肉身的強悍有了第一次清晰的認知。
北側觀戰臺,何靈秀,余詩柳、趙云悅以及其他女修,全都心境恍惚。
“這……”
“天下術法,唯力不破。”
北側觀道樓的廳堂之中,秦榮的腦海之中不斷浮現出季憂雙指殺人的一幕,還未想出評價的話語,便聽到有聲音響起。
轉身而去,就見長生殿主柴胡也在向外凝視,周身氣息不受控制地開始沸騰。
他修的是力法之道,一直主張的就是天下術法,唯力不破。
但修行一直都是你說你有理,我說我有理的,很難有某個人的道能成為天下人的共識。
而今日這場季憂的論道,無疑是證下了他的道,令其不受控制開始與之共鳴,也讓柴胡的眼神復雜不已。
不過這場喧嘩與震驚很快就被一陣開門聲打斷,引得無數人遙望南側的觀道樓。
彼時,問道宗門人從廳堂之中走出,皆是一臉凝重地看著霍苦的尸體。
尤其是親傳圣子商希堯,瞇緊的眼眸中灌滿了無盡的戾氣。
問道宗,動怒了。
這場論道本就是為了打壓季憂才有的,目的是為了讓他敬畏仙威,明白臣服。
可最后他們的人死了,打壓被換了回來,作為掌控一方天下的問道仙宗,他們如何不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