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杜教頭已經走了一趟,等他來,家法伺候便是。”
“他抽你三十,我鞭笞他三十,替你還了,念在他成了武夫的份上,我再擺一桌酒,冤家宜結不易解,多大點事。”
“只不過”
林鎮海狀似無意的,眼角一瞥:
“這小子馬養的不差,我前些日子去過一次。”
“晚至早歸,只要活計做的好,不算大事。”
“你以前也不是大動干戈的性子,怎么就和一個小馬夫過不去呢?”
“常年跟在小三身邊,你這副脾性,要是被他學了,才是壞事。”
三言兩語落下。
哪怕林鎮海話語里,已有了懲治‘季修’的意思。
可叫林管事聽后,仿佛戳中了他什么心事一樣,冷汗‘嘩’的一下便下來了:
“老爺,我”
他話未說完。
一陣‘咯吱咯吱’的腳步踩踏碎石之聲響起,便叫這寂靜凝固的氣氛,稍稍降去了幾分。
聽到有人來,林管事這才松了口氣,于是趴在地上微微側眼。
便看到一隨從匆匆走到林鎮海身邊,對他彎腰附耳低語了幾句。
話才說完。
這位眼神古井無波的東家,便泛起了幾分迥異,竟莫名的笑了下:
“哦?”
“原來是這樣么。”
“有些意思.”
他轉而低頭,叫林管事心中一陣發毛。
“那這樣看來,我要收回方才對那‘小子’的評價了。”
“一個連飯都吃不上,前些日子賣身入宅,做了馬夫的小子,若是在那之前,便有這份人脈,是決然不會落到這般田地的。”
“也就是說,短短一個月不到,就有此等造化么.”
林鎮海若有所思,摸了摸下巴,隨即對著隨從一招手,便理了理衣襟,往正廳走去:
“去,取來那一張奴契子。”
“不過陸莊的少東家,要我放人,我便放人.”
“我林宅養出來的,你說了,還未必算。”
林宅,正廳。
季修一路跟隨陸羽穿行,到了這里。
古樸典雅,裝飾精巧。
一張寬大的紫檀木案桌,擺放著瓷器與青花玉瓶。
正中的紅木大椅前,筆墨紙硯,堆列整齊,干凈到連一絲塵埃都沒有。
放在以往。
這里,可是他一介‘馬夫’,都不配進來的地。
到底境遇與以往不同了。
就在季修心頭感慨的同時。
一側陸羽似乎看穿了他心事,不由爽朗一笑:
“放心,有師兄我在,今天怎么都給你掙個自由身回去!”
“不過話又說回來,”
“要不是之前段師一直敲打叮囑我,叫我不要插手你的事”
他話才說一半,突然被身后一陣窸窣腳步聲打斷,戛然而止。
隨即。
林鎮海領著杜教頭,龍行虎步,已然入內。
叫季修與陸羽,還有那些個火窯管事,聽到動靜,同時回頭。
只見來人寬肩闊背,腰桿筆直,背著雙手,看似松垮,但
這副肆意灑脫的背后,那隱藏在黑衣大袍底下的筋骨皮肉,在季修細致入微的觀察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