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背影看,那人脊梁筆直,身材高大,隱于外罩黑袍之中,與陸羽的身材迥異。
因此,季修抬腳跨入門檻的時候,就下了判斷。
直到跨入院子,那人與段沉舟于石桌對坐,聽到動靜,同時回頭。
才叫季修看見了正臉。
“是那一日,在衙門里見到的那位‘顧大人’?!”
季修雙眸一縮。
先是看見了嘴角帶著淡笑,轉過頭來,對著他輕輕頷首的顧百川。
隨即,便看見了抿唇不語,面無表情的段沉舟。
“段師。”
對著段沉舟微微一禮。
“顧大人。”
季修這才和顧百川打了聲招呼。
之前,這位隨口叫他向段沉舟托了聲問好。
借著這事,季修曾詢問過段沉舟,這位顧大人是什么來歷。
只不過,聽了這個名字,段沉舟皺了下眉,卻是對此閉口不談。
季修也識趣的沒有多問。
沒想到,這一天又撞見了。
“段沉舟,你到了這五百里安寧縣,這幾年沒搞出什么別的動靜,我還以為,你改了性子。”
“結果到了才發現,原來是準備收了弟子,栽培后生了。”
“怎么,不想叫你這一脈,絕到你手?”
顧百川含笑。
而段沉舟單臂壓腿,一頭黑發被風吹散,背影孤傲,只瞥了一眼,便閉上眸子,語氣淡淡的:
“我一個斷了條手臂,在衙門干了兩年‘都頭’,便氣血衰落,掛印離去的主兒。”
“能有什么好教的,我這一脈,又有什么好傳,什么絕不絕的。”
“北鎮撫司的大人,走南闖北,什么沒見過。”
“別這么小家子氣。”
顧百川聽后,不由撫掌起身,哈哈笑道:
“你真確定?”
他回首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季修,尤其是看著季修的一雙眼,以及周身隱隱約約浮現的一抹氣勢,不由嘖嘖稱奇:
“睜開眼看看吧。”
“力關第一境,才剛入勁,養汞血、鍛柳筋,都還未成。”
“便將一門蘊了一縷‘勢’的刀法,練到了大成,還.”
他瞇了瞇眼,背著手,圍繞著季修打了個圈:
“入了‘刀客’的大門。”
“當年因刀劍之爭,被直接打散的‘刀道祖庭’,曾有訓曰:十八不入刀門者,終身不收。”
“這小子,連那等門庭最基礎的入門資格都有了,你也不愿多教兩手?”
“你不收,我可要指點指點了。”
顧百川哈哈一笑,拍了拍季修的肩:
“小子,你若熬筋大成,著手淬骨,抵達力關第二步,可來衙門找我。”
“我給你指一條.”
“不必和你這位‘授業恩師’一般,爛在這五百里安寧縣的出路!”
說罷。
他穿過季修的身,背著手,就欲離去。
臨行前,忽得轉頭看向‘段沉舟’。
“段武夫。”
“你這人硬了一輩子,卻在‘最后一關’前軟了。”
“要是叫你師傅知道。”
“莫說只是杳無音訊。”
“就算你師傅當真死在了‘兵解墳’,倒在了那最后一步.”
“他看你這副樣子,怕是也難以瞑目。”
話語落,人已颯然離去。
只余下季修,覺察到了空氣的幾分凝滯
咽了咽口水。
然而,還不待他多作感想。
這時!
嗖!
一柄飛來樸刀,當啷啷措不及防下,剛巧斜插入了他面前的青石板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