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眸光掃向紫袍鶴許莊、屠夫刀魏鼎昌。
前者搖了搖頭,無有異議。
季修將他親兒子帶出來,于情于理,他都承了一份情面,這是不爭的事實。
至于看到魏芷毫發無傷,又看到她身畔捧著一柄細刀的黑衣少年,屠夫刀魏鼎昌一愣,沉默了半晌。
而后在陸乘風話語說完的一刻,突然抬手一抓,從身旁直接將方梟給提了過來。
“師傅?”
方梟一個激靈,摸不著頭腦。
“跪下!”
魏鼎昌一聲肅喝。
砰!
幾乎連零點一秒都沒猶豫,這淬骨有成的門徒,直接雙膝一跪,險些將地板壓塌。
“是!”
方梟昂頭。
“老子當年怎么教你的?”
“做錯事,要認錯。”
“給人只管磕頭,道歉!”
魏鼎昌按住他的肩,摸了摸锃亮的腦瓜子,揪了根并不存在的頭發絲,吹了口氣,淡淡道。
對此,方梟毫不猶豫,看向季修:
“季兄弟,我給你磕頭了!”
“之前多有冒犯,這堂主位,你坐得,坐得天經地義!”
砰,砰,砰!
三聲響罷,他沒有絲毫情緒展現,磕頭作罷,眉心發紅,抱了抱拳,便縮回了魏鼎昌的身后頭。
一時間,看得在場人一寂。
如果
沒記錯的話,之前好像率先挑頭的,是你老自己?
季修從椅子上站起,看著干脆利落的方梟,‘呃’了一聲,都還沒來得及攔,他就做完了。
“將少東家帶回去調養。”
紫袍鶴許莊對身畔人低聲囑咐了句,便將許恒匆匆帶走,臨行前對陸乘風、魏鼎昌道:
“這口氣,咱們咽得下去么?”
陸乘風眼神森然:
“當然.不能說了算!”
“咱們走著瞧。”
說罷,也匆匆帶著陸羽去求醫問藥。
臨行前,看著季修胸前的細刀,陸紅玉欲言又止。
去往牛羊市場的路上。
魏鼎昌背著手,一副大佬作派,走著走著,突兀嘆了口氣:
“方梟啊,淬骨小成,一方堂主,叫你跪下給人磕頭,難為你了。”
對此,方梟咧嘴一笑,拍了拍自己左臂紋身‘黑水蛟龍’:
“師傅,我十四歲開始跟你混市場,整整十幾年了,最開始沒跟你前,給人低聲下氣,為了省點租子,鉆褲襠我都能忍得,何況這些?”
“更何況”
“這人我不丟,難道讓你來不成,哪有當小弟的不磕頭,讓大佬丟份的道理!”
他拍了拍胸脯,滿不在乎,叫魏鼎昌愈發滿意。
有些時候。
選大徒弟,選門面。
不是要他多有城府,多有本事。
哪怕性情莽撞,瞧不起人,也沒什么。
只要他能夠忠誠,夠孝敬,知道什么時候該頂事兒,什么時候該出頭,就算是條野狗,日復一日的提點,也能練出頭野蛟來!
這一點,許莊和陸乘風那兩個家伙,這輩子都想不明白!
末了,他又看向右側身段苗條,玲瓏窄腰,出落得完全不似自己的女兒,神色無奈:
“那刀老子當年求爺爺告奶奶,才給你照著‘北鎮撫司’繡春刀鍛來的細刃,又似刀又似劍,費了多少功夫?”
“你轉頭就送人了?”
“你母親大家閨秀,有文化,出自府城。”
“她走之前,親手給你在刀柄上刻下了一行小詩,老子不懂,但”
“你用來壓裙的細刀,按照她的話來講,是給你擇婿、選人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