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百里安寧縣外,中黃駐地。
侍奉中黃教內,位列‘二十四天將’之召靈顯圣大將的安寧大將壇壇主,魏長蛟。
此時正背著手立于金黃色的細碎沙礫上,一邊聽著海水潮信拍來,一邊聽著安寧縣中的訊息,一雙眸子露出沉吟:
“你們說”
“‘鬼手判官’王鴻祖,在那叫做季修的小子門前,自己撞死了?”
他看著堂下匯聚,曾經貴為三大幫龍頭,出入有車馬,前呼后擁,地位尊崇衣著光鮮的‘狂獅’張烈臣、‘蒼鷹’徐信。
而今宛若喪家之犬般,披頭散發,衣衫帶泥沾土,在他面前大吐苦水。
足足抿唇半晌,這才彎腰捧起了一抔細沙,而后眉如寒霜,猛得一灑:
“是你們自己傻。”
“還是把曾經縱橫過東滄海,壓得江陰府諸大行、諸流派、諸道館抬不起頭的的‘渾天義眾’,當作傻子?”
“練氣大家,開辟氣海,貫通九竅,周天采氣!”
“只單單擎一張手,便能叫氣力宛若大壩決堤、江水橫流,那等強橫的人物.”
“他媽的撞墻撞死了?”
“去你姥姥的,簡直滑天下之大稽!”
魏長蛟再好的養氣功夫,這個時候也繃不住了。
“大哥,壇主,千真萬確!”
“那消息傳出的時候,我等也不信。”
“但當日里看到過的人,實在太多了,再加上事后尸體都被送去了縣衙,那位王大家.確確實實,是死的不能再死了。”
“你說,會不會是那姓季的小子,背后的那位天刀流派衣缽,偷摸干的?”
“那小子如今可威風大了,縣尊親信,流派嫡傳,都說那段沉舟往日里仇家遍地,可江陰府與安寧縣,整整隔了十萬八千里!”
“要再這樣繼續下去,恐怕他師傅的仇家沒先摸過來我等都快要被他們這一脈給整死了!”
“我們兄弟三人,當年在山道外圍,吃了多少苦,受了多少風霜磋磨,才靠著拜入中黃,籠絡縣中豪紳、縣吏,走到今天這一步?”
“現在,全被他照單全收,作了嫁衣!”
“一十八道總把頭.呵,好大的威風!”
張烈臣、徐信對視一眼,皆是咬牙切齒。
然后瞅見一側蹲在沙灘上,看著遠處海岸只露出一小黑點的‘安寧碼頭’,抱著身子屈著膝,一直沉默不語的楊刀瀚。
一時間,想到他們曾經威風八面的哥仨,竟然被一個馬夫出身的小子,給整到了今日這般田地。
胸中的熊熊怒火,終于再也按捺不住,于是兩人‘豁’得起身:
“楊老七,我倆忍不了了!”
“與其當個喪家之犬,被追著趕著看著那小崽子頂替咱們的位子,在那一畝三分地上耀武揚威,作威作福”
“倒不如月黑風高,潛入城中,給他偷偷宰了,以絕后患!”
獅子堂、虎豹館、鷹隼幫!
‘獅豹鷹隼,拳槍刀劍’。
在往昔數年,甚至十數年里,可是代表了安寧縣范疇內,幾十位臥虎藏龍的煉皮武夫中,修持最高、威望最盛的七位武夫!
可短短月余,這曾經穩固得如若泰山般的地位
就因為一個小子,一個馬夫,神拳門倒,三大幫去,整整折了一半!
他們門下,哪個沒有上百武夫好手,聚攏幫眾?
這一下,經過那小子一通亂攪和,幫派好手死的死,逃的逃,捕的捕,剩下還能有幾分忠誠,潛伏縣中的.已然十不存一!
殺子之仇大過天。
但這奪基之恨,也是一點不遑多讓啊!
楊刀瀚被說得胸腔起伏
但魏長蛟卻搖了搖頭,方才因為‘練氣大家竟能撞死’這等荒謬之事,一時升起的憋悶感,也隨即下了大半,只沉聲道:
“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,再意氣用事,乃是莽夫所為。”
“你們三個綁在一起,橫行安寧都是來去自如,但是呢?”
“王鴻祖都死了,這代表了什么?”
“只有一種可能。”
“姓段的匹夫,和流傳出來的斷掉臂膀,實力大減傳言,完全不符合!”
“王鴻祖既死在了那季修門前,自己撞死什么的自然是無稽之談,只有一種原因,就是段沉舟出手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