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有人突然往她頭上潑了一盆冰水,從頭到腳冷了個透。
可是媽媽說的也并不全錯。
爺爺奶奶嘴上說著爸爸是他們唯一的兒子。
可爸爸出事,她們最擔心的還是他以后沒辦法工作,沒辦法繼續做廠主任這個令人眼紅羨慕的職位,其次才是她們口中冠冕堂皇說著的擔心兒子的身體。
可是她那些同學朋友家里,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。
甚至她也能看出來,外婆和林初禾之間,有一種比尋常祖孫更加真摯密切的感情。
林初禾對外婆,是真心實意的尊重愛護,為她著想,她們之間,似乎并沒有她之前想象過的互相利用。
站在林初禾和外婆的角度上,她好像忽然有些明白,為什么外婆和林初禾這么討厭她們了。
兩個真正相親相愛的親人,是看不慣將感情當做生意一樣計算利益得失、自私自利,互相利用的人的。
這個家里,可能也只有她不是因為爸爸的廠主任身份和收入,只是因為爸爸是自己的親人而想要救他的人了吧。
宋幼瓊自嘲的笑了一聲。
把生活當做生意一樣每天計算著,這樣真的好累啊。
她們每天為了所謂冷冰冰的利益活著,這樣真的會感覺快樂嗎?
宋幼瓊頭一次感覺自己看不懂,也理解不了母親。
她不由得生出了想要脫離這個家庭的念頭。
宋文怡依舊在堅持她自己那套理論,看神色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。
林初禾也回過了神。
她跟這種人講什么道理?
宋文怡路已經在和她們完全相反的路上一去不復返了。
不知她這些年究竟經歷了什么,但林初禾看得出來,她那些自以為是的觀念,早就已經根深蒂固,根本改變不了,也根本聽不進去別人的話。
她不論說什么都是雞同鴨講,既然如此,還有什么好說的呢?
說再多也是無用。
林初禾輕笑一聲。
“好,希望你能永遠這么想,永遠保持下去。”
“現在在你身上發生的這一切,不過是報應剛剛開始罷了。”
“你的報應還多著呢,別急,會一個個找上你的。”
林初禾語調輕佻又嘲諷,宋文怡氣得胸口起伏。
“承諾書你已經簽上字了,這件事沒有回頭的余地,我們會擇日將這份承諾書和斷親說明登報,請你遵守諾言,如果再找上門來糾纏,別怪我不客氣。”
宋文怡目送林初禾一步步走出飯店,怎么想還是覺得氣不過,沖著林初禾的背影大喊——
“斷情就斷親!這么多年我都是這么過來的,我就不信沒了王蘭熙,我還活不下去了!”
林初禾的嘲諷笑聲消散在風里。
林初禾剛走出飯店大門,一轉彎,毫不意外的看見了正等待樹下的師父。
她就知道,師父不會撇下她自己先走的。
這樣近似于親情的師徒感情,宋文怡那種人是不會懂的。
林初禾整理了一下心情,笑著昂起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