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玉箋熬夠了工時,從池塘離開,心里不太安穩,自請去喂兔子,結果走到半路時,卻被小廝攔了下來。
“不用喂了,那幾只兔子死了,提前做成菜了。”
唐玉箋張開嘴,“做成菜了?”
來不及傷心,小廝說,“我給你留了個腿兒,就在隔間的柜子里,快去吃吧,等涼了吃起來就不香了。”
“……”她的眼淚瞬間憋了回去。
兔子雖然很可愛,但是做熟了的話就是食物。
唐玉箋看得很開。
吃得也很香。
后廚油煙嗆人,吃完兔子,唐玉箋沒打算多作停留。
小廝們十分忙碌,要給浮月公子送補身子的湯藥,滄瀾族那些護衛沒來過畫舫這種地方,食髓知味,快把浮月耗沒了。
唐玉箋早上見過浮月公子,他看起來非常虛弱,卻仍對著她笑,知道她愛吃,給了她一蠱甜羹。
聽人家說,被采補得多了,爐鼎也就死了。
都活不久的。
剛走出后廚,唐玉箋眼角余光竟然瞥見兔籠子里有道蜷縮的影子。
她停下腳步。
與籠中的少年對上視線。
鐵欄間伸出來的手白皙而修長,羊脂白玉雕刻而成似的。未束的長發從肩上傾瀉而下,盛著皎潔的月光,冷峻又美麗。
唐玉箋呼吸慢了半拍。
生著一層暗紅色鐵銹的籠子里,少年靜靜地坐著。
眼瞳一如既往,直勾勾地看著她。
看起來就像一只……
兔子。
唐玉箋錯愕地盯著他,隨即皺眉。
是誰把他關在這里的?
遠處的后廚傳來砍剁聲,聽不真切,想也知道是在宰殺什么活物。
畫舫上的妖很少吃人,但并非沒有先例。
妖族一貫弱肉強食,野蠻生長,為了提高修為,不乏有兇惡的妖物殺戮同族取丹,吞噬小妖的道行,增加自己修為。
籠子里還有血痕,生了鐵銹的欄桿上依稀可見幾縷絨毛。但進這個籠子的,無一例外,都是后廚的食材。
唐玉箋沒有從少年身上感受到什么妖氣,他坐在鐵籠角落,單薄破舊的衣裳無法抵御風寒,近似抱膝的姿態很是乖巧,脆弱得仿佛一捏即碎。
唐玉箋在心中默嘆一聲,轉身欲走,卻聽身后傳來清潤的嗓音。
“為什么?”
這是唐玉箋頭一次聽到少年的聲音。
聲如玉碎冰裂,悅耳至極。
她一時沒反應過來,“什么為什么?”
少年原來不是啞巴,但似乎很少開口,帶著一些生澀。
手指攥著鐵籠,漆黑的長發掩住半張臉,雙眸沉如深淵。
他的手往前面探出,微不可查地勾動指尖。
倏然間,腳下的巨大畫舫隨之搖晃了一下。
唐玉箋一個沒站穩,向前踉蹌幾步,整個人貼到了鐵籠上。
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異香。
香到讓人覺得不祥。
少年傾身,一只手穿過籠子,握住唐玉箋的手腕。
手指涼得像冰,攥住她,收緊了,力道很大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