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箋牽著見雪一步步往下走。
能感受到掌下的手臂肌肉如何緊繃。
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軀緊繃而順從地跟著她,像一具被絲線吊著的傀儡,僵硬地隨著她的牽引挪動腳步,亦步亦趨。
豎瞳縮成極細濃黑的長線,面上帶著與內斂冷峻外表不符的恍惚。
地洞里,妖鬼殘破的身軀靜靜橫陳,脖子斷了一截,早已沒了生息。
先前那股令他煩躁的陌生氣息,正是從這具妖鬼身上散發出來的。
他的巢穴里出現了除她之外的人。
這個認知讓男人眼底驟然翻涌起暴戾的殺意,可下一秒,牽著他手指的掌心微微收緊,將他往她身邊輕輕一牽。
玉箋雙手捧住見雪寬大的手掌,掌心溫熱而小巧,仰起臉,聲音也又輕又軟。
“見雪,你這么厲害,一定能救她的,對不對?”
像是哄被激出兇性的烈犬。
只是這樣一句輕飄飄的話,和手心里一點微不足道的力道。
他就什么都忘了,溫順地垂下眼瞼,瞬間忘了所有敵意。剛剛還令他無比厭惡的氣息,此刻再也無法激起半點波瀾。
玉箋強壓著恐懼和心里的異樣,與他對視。
四道細長的眼瞳微微擴散,像是滴入清水中洇開的濃墨,戾氣無聲消融,流露出幾分與可怖真身不符的馴服。
她告訴自己。
見雪不可怕。
比起外面那些魔物,他甚至會保護她。
玉箋抬手,藏著抵觸,輕輕摸了他覆著晶瑩細鱗的側臉。
這下見雪沒有任何猶豫的同意了。
她站在他身后,看見幾縷粘稠的黑氣從他指尖滲出,像活物般爬向妖鬼斷裂的脖頸。
在魔域這么久,玉箋已經知道了這是魔氣。
黑氣不是純粹的暗色,泛著詭異的深紫,妖鬼殘破的軀體猛地抽搐起來,四肢不自然的痙攣,像是被無形的絲線拉扯著。
黑氣順著血肉鉆入,皮膚下頓時浮現出蛛網般的紫黑色紋路,像某種寄生物在皮下扎根蔓延。
“嗬......”
妖鬼的喉嚨里擠出古怪的聲響,斷裂的頸骨開始扭曲、重組,不像是愈合,而是像被某種強大的力量強行糅合。
玉箋不自覺地后退半步。
避開視線,不敢再看。
不久前的那股絕望還殘留在四肢百骸。
其實某一刻她幾乎就要屈服于命運,她一次次掙扎,卻發現仍擺脫不了話本中既定的結局,只能絕望而麻木地接受。
可話本里從未提及,會有一只畫皮鬼來救她。
怎么會有人來救話本中的惡毒姬妾?甚至為了她被斬斷脖頸。
這是話本之外的變數。
既然如此,她為何還要認命?
誰說寫下的結局就不可更改?
這世間哪有什么不可破的宿命?
這邊見雪緩緩收回手,指尖殘留的魔氣如活物般縮回體內。
地上妖鬼的傷口已然愈合,只是周身縈繞著不祥的黑霧,仍陷在昏迷之中。
他像是終于學會克制住自己,四只豎瞳透出詭異的非人感,直勾勾的注視著她。
陷入這種狀態的見雪總會顯得愈發寡言沉默,此刻莫名像只完成指令的大狗,做了她要他做的事,安靜地等待著獎賞。
“謝謝。”玉箋柔聲說。
這兩個字像一種信號,他忽然邁步逼近,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,帶來極強的壓迫感,在她面前微微俯身,垂落的發絲掃過她頸側,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。
帶著涼意的手臂環上腰際,另一只手從背后緩緩收攏。他的動作小心翼翼,帶著一些試探,像是生怕碰碎她,又像在怕激怒她。
玉箋眼皮動了動,沒有拒絕,緊咬著牙齒,不敢泄露出恐懼。
感受到懷中人細微的顫抖,他頓了頓,親近的動作凝固,可緊接著,玉箋就將臉輕輕貼在他肩上,下巴抵在他的鎖骨。
男人身體一僵,妖異的豎瞳微微擴散,寬闊的肩背繃得筆直,衣料下的肌肉顯出清晰的輪廓。
那副模樣像是本想討個安慰,卻意外得到了一根肉骨頭,驚訝的不敢下嘴的野獸。
只能僵著身軀,用與氣質不符的濕漉漉的眼神望著她。
這樣近的距離,玉箋能清晰聽見他喉間發出的滿足的低喘。
不可否認的是,感到見雪出現,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。
玉箋的手掌貼在見雪心口。
下面沒有任何心跳。
她抬眸,在見雪看不見的角度,望著他緊繃的側臉。
既然都這樣了,她想,既然話本里說她就是禍害魔城的妖姬,既然她已經遭受到了妖姬會有的折辱與險境。
那不如,就坐實了妖姬身份好了。
見雪還沉浸在情緒里,壓抑著體內翻涌的魔氣,連指尖都在發顫。
他不敢露出自己蠢蠢欲動的斑斕巨尾,生怕嚇著她分毫。
可下一秒,卻忽然感覺有人輕輕摸了一下他的大腿。
正是巨尾會出現的最為敏感的位置。
他渾身一顫,險些不受控。
玉箋在他耳邊輕聲開口,聲音細弱,“他們要殺我,你給我報仇好不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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