燭鈺自己也不例外。
他看著繚繞黑氣中,含笑看著他的人影。
纖細的姑娘,白發,紅瞳,一雙杏眸像含著水,像是隨時都可以讓她流下淚來。
她柔軟的唇張開,輕聲細語,
“殿下。”
燭鈺眸光沉下去。
這便是他的心魔。
“陛下?”身后的鶴仙又喊了一聲。
“破。”
燭鈺食指抵在唇間,一字吐出。
剎那間,眼前幻象如被攪亂的鏡花水月,煙消云散。
燭鈺踏出魔障,眼底寒意更深。
確實不對。
連他的心魔都能勾出來,只能說明,這的確不是普通的魔息。
無盡海大陣,快要鎮不住了。
這海底鎮壓的,是上古便存在的至邪之物,天地間最兇戾的魔。
看不見盡頭的海上全是模糊詭譎的虛影,天地間一片死氣,濃黑壓抑。
轟隆一聲,天雷炸裂。
黑海翻涌翻攪,旋出巨大的漩渦。
鎮魔大陣在他們眼前轟然崩碎。
忽然,鶴仙提醒天君,“陛下!您看那里!”
又是轟隆一聲,無盡海下沖出的魔氣已如洪流決堤,遮天蔽日噴薄而出。
燭鈺面色冷峻,看過去。
視線穿透濁浪,死死鎖住海面上裂開的漆黑縫隙。
無數陰影正從
像被搗碎的蟻窩。
陰云遮暮,嘩啦啦的風浪與爆裂的天雷交織,海上斜著大雨。
漆黑天幕下,玉箋抬頭看到魔域天空終年不化的黑氣正在向外擴散。天
外還有另一個天,帶著些微弱天光。
這便是外面的世界嗎?
玉箋身上帶著魔神留下的印記,一路暢通無阻,沒有魔物敢近身,她也沒有受到絲毫魔氣干擾。
她是從魔城一路走出,所見皆是動亂,滿地尸骸,原本就陰森恐怖的魔域已成人間煉獄。
按照那人所說,她須臾之間便出現在千里之外。
剛走出漆黑陰森的海域,便發現外面的世界比想象中還要混亂。
魔氣所過之處,生靈皆扭曲變形,墮入魔道,四處流竄的魔氣拉扯著許多生靈,觸之即墮魔。
玉箋踉蹌著穿過暴亂的魔潮。
忽然,一只冰冷的手掌扣住她的肩頭。
“轟隆……”
慘白的雷光驟然炸開,照亮那張近在咫尺的臉。
雨水順著對方青白的下頜滴落,玉箋神情驚恐,顫聲開口,
“是你?”
一只冰冷的手伸過來捂住她的嘴。
畫皮鬼迅速掐了個術法,一道幽幽的陰氣將她們兩個的身形籠罩住。
“安靜。”
妖鬼壓低嗓音,警惕地望向遠方,“小心些,那邊有天族正在鎮壓從大陣中逃竄出來的魔物。”
玉箋朝她說的那邊看去,可惜肉眼凡胎,看不了太遠,只能隱約辨別出遠處天色被染成一片璀璨金芒。光澤純凈耀目,與周遭翻涌的魔氣涇渭分明。
那是……仙家?
她不由怔忡。
傳說中的神明?
畫皮鬼矮身拽住她的衣袖,似乎頗為緊張,“不想魂飛魄散就跟我走,那邊太過危險,天族出手,你我這種小雜碎連說遺言的機會都沒有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