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箋警惕地看向他,“你怎么會知道這些?”
那人說,“我在這里……很久了。”
“很久是多久?”
他像是陷入了思索。
某一時刻,玉箋好像在他那雙黯淡的眸子里看見了似喜似悲的神情,轉瞬即逝。
而他只是搖了搖頭,“很久了,在下記不清了。”
玉箋壓下心頭的異樣,后退半步,鄭重道,“剛剛多謝你救我性命,此恩無以為報。但我還有事在身,先告辭了。”
她站起來轉身就走,卻聽那人在背后著急開口,“姑娘且慢,這里不好走,在下愿同姑娘一起……”
他跟著起身,或許傷得太重,腿一絆就跌倒了。
玉箋任由他在身后呼喊,始終沒有回頭。
可這片樹林與那人所說的一樣,極為不好走。
她如同鬼打墻一般,走了約莫半個時辰,一抬頭,竟然又在遠處那棵枯樹下看見了那道身影。
他仍抱著傷腿坐在原地,模樣看著有些可憐。
背后的衣衫已被血浸透,濕淋淋地貼在身上,嘴唇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,襯得那張臉愈發寡淡。
“姑娘,”對方也看見了她,聲音虛弱,“在下說過……此處不好走。”
玉箋充耳不聞,徑直從他面前走過。
就在快要走遠時,那人終于低聲哀求,“姑娘……在下傷重,若無人相助,恐怕……要死在此處了。”
玉箋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。
那人看出她的松動,急忙道,“姑娘……念在在下剛剛舍身相救的份上,可否……不要將我獨自留下?我……”
玉箋停下,回頭看向他,“我跟你并不相識,你為什么要救我?”
“因為救人一命,勝造七級浮屠。”
他答得很快,語氣誠懇,“在下自幼便受到叮囑,要多行善事,積德納福,并以此為念,無論眼前是誰,都會出手相救的。”
玉箋靜靜看著他。
那人像是怕她不信,又補充道,“是真的,絕無虛言!”
玉箋打量著他那張平平無奇的臉,忽然問,“你是活人?”
那人一怔。
隨即說,“姑娘……在下是修士。”
玉箋走回幾步,蹲在他面前,“那你知道,這里是哪里嗎?”
對方迎上她的目光,緩聲道,“我知道姑娘真正想問什么……這里并非真實的世間。在下說過,我已在此地很久了。”
“那你為什么會進來?”
“在下是修仙者,”他低聲解釋,“所居的洞府先前被這幻境吞沒了,姑娘可以當我是……身不由己。”
“那為什么這里的人都沉溺其中,就唯獨你還能保持清醒?”
“或許……是因我心無夙愿?”
那人語氣訥訥,帶著幾分不確定,“姑娘,我是修仙之人,許是比別人道心穩固些?自然……不會那么容易迷失。”
說著,他自己似乎都有些不確定。
一臉局促不安的樣子。
玉箋伸手將他攙扶起來,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。
如果這人無緣無故地幫她,她反而無法放心,但對方如果是為了活命而向她求助,基于生存的私心,以及修仙身份的坦白,倒讓她覺得至少合乎些情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