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序始終神色淡漠,像是看不見眼前接連破碎的妖邪。
他只略一抬眼望向遠處,隨即轉向身旁的玉箋,溫聲催促,
“快過橋吧,姑娘。”
玉箋壓下心頭翻涌的思緒,深深看了初序一眼,轉身踏上那道布滿咒印的斷橋。
初序果然站在原地未動,像是真要履行承諾,為她攔住見雪。
就在她走至橋心時,身后卻忽然傳來初序的聲音,
“姑娘,若我死了,你會為我難過嗎?”
她的腳步倏然一頓。
緩緩回過頭去。
初序那張原本平平無奇的臉上,此刻透著一股面具般不自然的僵硬,眼底卻翻涌著壓抑不住的興奮與躍躍欲試。
他自稱不過是個修仙的凡人。
可這浮屠界中,連魑魅魍魎都懼怕見雪,一個本該在化境中寸步難行的凡人,又怎會流露出這樣的,甚至帶著期待的神情?
玉箋定定凝視著他的臉,輕聲開口,“太一不聿,你不會死。”
話音落下的剎那,如同魔咒生效。
萬籟俱寂,落雪凝固。
所有的聲響都消失了。
那些正在飛撲而來,試圖逃離鎮邪塔的邪魔鬼怪,在這一刻皆被無形的塔內法則所鎮壓,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,動彈不得。
初序笑了。
他緩緩眨了一下眼,就在眼睫將闔未闔的瞬間,那雙黯淡的瞳仁化作晶瑩剔透的琥珀色。
原本平凡的面容如蛻殼般剝落,顯露出冰雕玉琢般的真容。唇紅齒白,眉眼如畫,周身流轉著淡淡光華,讓這片昏暗天地都因不似真實的容貌為之一亮。
可那中奪目勾魂的美貌之中,卻無端滲出一陣陣寒意。
“你是怎么發現的。”他問。
玉箋平靜的說,“因為夢妖的夢,不是我的。”
她迎上對方的目光,“那是你的夢。”
玉箋的“不記得”,或許并非遺忘,而是缺失。
夢妖無法讓她夢見不曾存在過的東西,所以不能幫她喚醒記憶。
因此她只能夢見鏡花樓,夢見她自這個世界醒來后所見的,印象深刻的事情。
而在初序踏入夢境的那一瞬間,夢妖之夢,便已悄然化作太一不聿的夢。
在他因為夢境晃神,流連沒有離開的片刻,玉箋進入了他夢中的天地。
聽到她這樣說,初序、或者說是太一不聿,只是略微訝異。
隨后輕輕笑了,若有所思,“原來是這樣。”
此番天地果然屬于他,連光影都對他格外眷顧,天地無聲,在這一笑中成了他的陪襯。
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像是融化的蜜糖,帶著甜膩的暖意,緊緊黏在她臉上。
太一不聿好奇的問,“那你看到什么了?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