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從洞里鉆出來,這洞口極小,只有骨頭軟的小孩跟動物才能自由出入,要不是卸掉了部分關節以他如今的體格怕是真擠不下去。
悶在狹小隧道半天,出來后不止頭發上衣服上全是土,里頭也有,陳皮顧不上拾掇自己,蹲洞口等狗。
沒一會兒,一條渾身漆黑的狗喘著粗氣從洞口鉆出來,往地上一趴吐舌頭,尾巴也不搖了,累的夠嗆。
一人一狗,相對無言。
直到狗五從樹上爬下來,陳皮摸了摸自己后脖頸,有土渣掉進去了癢的厲害,他問:“那玩意兒有用?”
“有沒有用等等就知道了。”
滿地落葉腐枝被狗五踩的沙沙作響,在沙僧旁蹲下給它順了順背將沾著的土礫拍掉,扭頭看灰頭土臉的陳皮,他失笑,搖頭:“四爺,都說了我家沙僧是刨土的好手,這回總信了?你看自己這身造的。”
說好狗下去探路,陳皮阿四好奇,非得跟著一起。
低頭看隧道里給自己領路的狗,趴在地上的黑狗察覺到視線也不抬頭,斜著眼睛茫然回視,葡萄大的黑眼仁被眼白襯得可憐兮兮。
一人一狗對視片刻,陳皮心不在焉:“你說……偷雞摸狗有沒有別的意思?”
狗五抬頭,潮濕的泥土黏在狗毛上很難弄掉,費半天力也只把背上的狗毛搓成一綹綹,反正一會兒還得下去。
他縮了縮手,有點蒙:“摸狗怎么了?”
陳皮伸手驅趕蚊蟲,瞥了眼狗五,少見地生出一絲得意。
“......當我沒說。”
這趟下斗花了好幾天時間,狗五家的狗在聞土方面頗有造詣,替陳皮省了不少事,忙完手頭上的活計,轉天空閑下來他就跑去找明珠。
張家不用說,人臉他都認全了,路更熟。
守門的,站崗的,禮數周全喊他“四爺”的管家,對他橫豎看不順眼的捧珠,最后是相對臉生的蓮葉。
陳皮記得這丫鬟是個啞巴,經常看見她用手比劃來比劃去,兩人擦肩而過,陳皮回頭看了她一眼。
略過這點小插曲,他樓梯走到一半聽見明珠又笑又鬧,像是在跟誰玩耍,心情不錯。
加快腳步上了二樓,沒走幾步,笑聲從門縫里飄出來,這次陳皮又聽到一聲怪叫,只當是唱片機咿咿呀呀沒放心上。
想也沒想就去推門,一個影子裹挾著風從里向他撲來。
來見明珠,陳皮很少會帶九爪鉤,菠蘿刀卻從不離身此刻就別在腰上,他異常冷靜,轉瞬就摸到了刀——
“別動手,他是我養的!”
原封不動把刀塞回去,陳皮放下戒備,只見一只長相怪異的大鳥落在門口,羽毛灰白參雜,仰著腦袋盯著他看,翅膀微微張開,像在收攏又像在虛張聲勢。
哪兒來的大鳥?
陳皮眉頭緊鎖,推門進屋。不等他開口詢問,明珠小跑過來,揪住翅膀就把它連拖帶拽向后拉,那鳥生的大卻毫無反抗之力,踉蹌著后退,爪子在地毯上一抓一蹬,露出兩條像穿了毛褲的腿,配上那雙銳利冷酷的褐眼,十分滑稽。
陳皮松開刀,總算知道那聲怪叫是從哪兒來的了。
“不許動手!”
明珠一直把它拖到沙發仍不放心地重復,見她微微有些氣喘,陳皮再盯著大鳥眼神就帶了點不快,剛想說自己不會再動手,她已經掐著鳥脖子嚴厲批評起來。
“看見了嗎?”越明珠盯著鳥頭,認認真真地說:“這是我養的人,他叫陳皮,記住這張臉,下次見面不要對他動手。”
陳皮:“……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