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鐵嘴本就想去,只是佛爺官復原職剛走不久,他正苦于找不到正經由頭。
當下跟狗五一拍即合,倆人結伴同行。
不過上午去鄉下收佃租,他為了方便穿了身洗到色淺的舊衫,鞋底也還沾著泥,不怎么體面。
再看狗五,一身銀白素緞長衫,袖口挽得齊整,正百無聊賴地撥弄茶盞,因生了張好皮相,歪坐在那兒都說不出的瀟灑好看。
齊鐵嘴:“……”
呵。
“等著,我去換身衣裳。”
被翻了個白眼的狗五嘴角微抽:“……你絆噠腦殼吧?”
莫名其妙。
然后左等右等,太陽都快下山了,齊鐵嘴才換好衣裳出現在眼前,一點不為讓人久等感到抱歉,對他更是毫不客氣一頓打量,“空手啊?”
狗五等沒了脾氣,嘆氣:“佛爺家的小姐什么都不缺,我只能投其所好給那只雕送點零嘴,早前送了幾回,就缺個當面道謝的機會。”
“那你也不能空手登門!”
齊鐵嘴趕緊招呼小滿把自己備下的禮分一半出來給他。
蹺著二郎腿看這一主一仆忙活半天,狗五這才慢悠悠起身活動。
“我這人大字不識一個,禮數還是懂的,禮物放外頭車上了。”
明白自己被溜了的齊鐵嘴深呼吸一口氣,決定不跟這個滾刀肉見識。
出了門才想起來問:“你狗呢?”
平常狗不離身的一個人,今天居然一條狗都沒帶。
狗五抬頭望天,半真半假:“怕被惦記,還是不帶的好。”
兩人吵吵鬧鬧一路,下了黃包車,早就收到拜帖等候許久的門房恭恭敬敬過來接禮物。
狗五在對方腰間輕飄飄掃了一眼,帶配槍的家丁?
他佯裝不知收回視線,沒看到沒看到。
齊鐵嘴來過很多次對路線早已嫻熟在心,問清地點也不讓人送自己拉著狗五往里走,一邊走,一邊交待:“明珠出身書香世家,對倒斗的事一竅不通,你見著可別什么都提,她正是好奇心重的年紀,好不容易打消她下地的想法。”
狗五嘴上一聲不吭,眼睛沒閑著——這園子看起來沒上萬大洋拿不下來,不說這一路亭臺樓榭、奇花異卉、平橋小徑、湖池淼淼,光是前后修整維護都不知道得投入多少資金。
還得是佛爺,上萬平米的園子說買就買,說送就送。
九門之中有秘密的人很多,但有的秘密是藏不住的,就拿佛爺分割財產這事來說,張家也許不比解家根基深厚光田租就有一萬余石,可長沙城內的地產和位處最繁華街道的店鋪多達幾十棟,聽說有一大半都分給了這位明珠小姐。
當時還在九門引起不小的轟動。
直到今年張家傳出風聲,說佛爺有意讓自己身邊副官入贅當妹婿,外頭的風言風語才漸漸平息下來。
聽了齊鐵嘴的提醒。
他了然輕笑:“原來是位官小姐。”
齊鐵嘴皺眉:“我警告你,這話最好別當著明珠面說,她受新式教育立志要做新女性,你說她是官小姐等于是在罵她。”
有這種說法?
狗五露出驚訝的神情,他想起僅有過兩面之緣的小姑娘,那面寫著“打倒土豪劣紳”的旗子他至今還留著,新式教育難道跟這個有關?
想著旗子,嘴角微微上揚:“好,我不提這個。”
這一笑就觸及到了齊鐵嘴敏感的神經,“嚴肅點,別嬉皮笑臉。”
狗五:“……”
好心情都給破壞完了。
他怒道:“你有完沒完。”
齊鐵嘴繼續板著臉:“別怪我沒提醒你,明珠明面上有張副官這位佛爺欽點的未來夫婿,私下里還有個私交甚篤的好友,你要是敢把外頭騙小姑娘那套用在她身上,佛爺會不會扒你皮我不知道,張副官跟她好友肯定不會放過你。”
狗五知道他這是想差了,可平白無故被誤會被提防,總會使人不愉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