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熊如月做了一個仿佛永無止境的噩夢。
噩夢中她深陷一座被灰霧籠罩的迷宮。
迷宮中到處都布滿了從小到大,父親傳授她無卡流奧義的畫面。
那時候的父親多么高大、魁梧、威風凜凜,真是人如其名,如同一座銅澆鐵鑄的大山,仿佛永遠都不會倒下。
然而,當她試圖伸手去觸碰這些年輕的、魁偉的、精力充沛、永遠不會倒下更不會老去的父親時。
銅澆鐵鑄的大山,卻一次次轟然崩塌,連塵埃都隨風而逝,將她一個人留在捉摸不定的灰霧深處。
熊如月在噩夢中拼命奔跑,試圖找回那個永遠不會倒下的父親。
父親的形象卻變得越來越蒼老,越來越虛弱,非但血肉枯萎,身形傴僂,臉上漸漸爬滿了皺紋,甚至連原本精芒四射的眼神都變得柔軟和黯淡,從充滿了信心和期待,變成了蘊藏著深深的遺憾和失望。
最終,熊如月在迷宮中央找到了父親最后的畫面。
父親捂著心口,臉色慘白,虛弱和痛苦到了極點。
熊如月大驚失色,想要上前攙扶,卻又害怕她的觸碰會讓父親像是前面所有畫面那樣土崩瓦解,隨風而逝。
正在猶豫不決時,父親的皮膚卻片片皸裂,仿佛風化般剝落,從血肉深處鉆出了千絲萬縷的黑色火焰,在黑焰繚繞中,變成了一頭畸形扭曲、三頭六臂、身上還長滿了棘刺和觸須的妖魔。
“啊!”
熊如月驚醒,汗流浹背,頭疼欲裂。
她捧著腦袋足足喘息了半分鐘,夢魘的余波才漸漸消退。
只依稀記得噩夢中化身妖魔的“父親”,似乎向她提了什么建議,激起了她最強烈的戰意。
而她也在熱血沸騰之下,向這尊妖魔發誓,絕不會被那些卑劣無恥的家伙打垮,無論如何都要振作,扛著狂鐵俱樂部的招牌,戰斗到最后一刻。
“什么亂七八糟的怪夢?”
熊如月咧嘴,意識到自己的神經實在太過緊繃。
等等,除了做夢之外,昨晚似乎還發生了很多事。
自己好像,好像是引導許焰在修煉《心靈宮殿冥想法》來著!
熊如月的雙眼一下子瞪得比熊鐵山還大。
發現自己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,身上還蓋著厚厚一張毛毯。
陽光透過厚實的窗簾,如同金色利刃般切割著昏暗的房間,勉強能看到墻上掛鐘顯示,現在時間是早上六點一刻!
“爸爸!”
熊如月掀開毛毯,跳下沙發,只覺一陣天旋地轉,又坐了回去。
“我,我肯定不止做了一個怪夢這么簡單。”
她大口喘息,冥思苦想著昨夜發生的一切,片刻之后,眼底流露出了不可思議的光芒,“我好像走火入魔了!”
無卡流修習者以自身為武器,最注重血肉和靈魂的穩定性,再沒人比他們更了解走火入魔的可怕。
可是,如果真的走火入魔,沒理由只是頭疼這么簡單。
而且,熊如月深吸幾口氣,感覺從楚之鋒離開狂鐵俱樂部,爸爸捂著心口倒下開始,一直郁結在自己胸膛深處的那股憤懣之氣,還有潛意識深處,不愿意直面的迷茫和恐懼,統統冰消瓦解,一掃而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