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家就在附近,僅僅奔馳了兩盞茶的工夫,剛剛離開碼頭小鎮不久。趙子稱就看到道路盡頭、綠柳掩映之間,出現了一座體面的莊園。
一行人跑到近處,就看到兩側道旁忽然殺出百十個軍漢。其中半數手持長槍、另一半則是腰刀圓盾。
為首一個穿著都頭服色的軍官,拿著長柄樸刀,攔住去路,對著騎馬的眾人厲聲喝到:
“爾等何人?應奉局辦差,閑人莫近!再敢上前便當你們是這家的同伙了!”
慕容言見狀頗為氣憤,不過經過這幾日的波折,他也沒那么沖動了,只是下意識看向趙子稱、看他如何處置。
趙子稱稍微一想,也大致猜到這些官兵可能是還沒接到朱勔的通知。
于是他策馬越眾而出,居高臨下詢問:“你們是誰的部下?是董團練讓你們來包圍這座宅院的?”
案發時朱勔身邊只有董超一個武官,所以也不難猜。
那都頭卻依然后知后覺,繼續耀武揚威:“知道我們是董團練的人就好!再敢上前便鎖拿了你們!”
趙子稱也不想跟對方多沖突,便從腰間掏出一塊腰牌:“花石綱案另有主謀,這戶人家是無辜的,你們可以撤了——這是朱相公的意思。”
腰牌是應奉局的。
因為趙子稱的宗室身份,現在還不方便明著接受朱勔任命的差事,所以上岸前朱勔私下里給他一塊腰牌,便于在辦案時調動應奉局的人手配合。
那名都頭一聽讓他們撤,頓時非常懊惱。
他帶著人手在這莊子外面圍了一天一夜,原本接到的命令,是防止這家富戶卷了家財潛逃。
往常這種差事,都是非常爽的。因為只要案子坐實,最終抄家的肥差往往也是一事不煩二主,就由他們代勞了。
以至于本地的廂軍里,那些指揮使、都頭,都得給團練使塞孝敬,才能輪到這種肥差。
這個都頭昨天臨時花了不少銀子、才搶到的活兒,現在突然讓他們撤,他又不可能去找董超退銀子,就等于是純虧了。
他利欲熏心,又見趙子稱衣著寒酸,所以哪怕對方拿出了一塊真假難辨的腰牌,他也依然忍不住多刁難了兩句:
“你這書生倒是面生,從不曾見過應奉局有你這號人。你說此案另有主謀,那你倒是說說,主謀究竟是何人?”
他言語之中充滿了不信。跟著朱相公辦差的人,怎么可能穿粗葛布?就算只是個兵,都得穿得起絲綢!
趙子稱冷下臉來,耐著性子最后先禮后兵了一句:“不該知道的事情別多問,這是為了你們好。”
那都頭見他不答,反而來了精神,以為他的腰牌果然是偷的:“為了我好?這就不勞你操心了!我跟段都管交好,昨日段都管還交代,說此案最后定會著落在這慕容家身上賠補!
你連主謀是誰都說不出來,就要我們撤圍,說不定就是偷來的腰牌。我便是拿下了你,再去請示董團練,又待如何?”
趙子稱原本還打算跟這個貪婪之徒好好講道理,但聽他主動提到“和段都管交好”,趙子稱內心也不由生出怒意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