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子稱正式下令讓楊志集結軍漢,然后他自己也套上了一套鎖子軟甲,把外面的華服換了,改穿不顯眼的普通綢袍子,腳下蹬了一雙底部襯了鐵皮的皮靴,這才出發。
一路上,趙子稱還謹慎地問了楊志一句,如果一會兒遇到對方武力反抗搜查,有沒有把握控制住局面。
對于這一點,楊志倒是非常自信,拍著胸脯保證,動刀子的事情靠他就行。
……
同一時刻,姑蘇西城,石家莊。
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壯漢,正在正堂上據案大嚼,旁邊幾個一身短打的疤臉糙漢,恭恭敬敬地躬身匯報事情。
“少幫主,今日一早就有些軍漢在附近出沒查問,莫不是官府看出了什么破綻?少幫主要不要出城避一避?”
那年輕壯漢正是石生的侄兒,名叫石玉。他嗦了嗦剛抓過雞腿的手指頭,大大咧咧地不以為意:
“躲?有什么好躲的?我們這些日子什么都沒干。父親如今投靠了應奉局,尋常官府查問,誰敢上門?”
那為首的疤臉手下還是不放心,又建議道:“地窖里那幾百匣破書,堆著也是礙事,不如燒了吧?”
石玉直接把雞腿骨往對方臉上一扔:“你個夯貨,我早就燒過幾冊了,那批書都是御制的,用的不知道是什么紙,摸上去比姐兒的臉還滑,難燒得很!那墨也不知是什么墨,燒起來刺鼻臭得很,燒多了反而引來左鄰右舍懷疑!”
發泄完郁悶之后,他也嘆了口氣:“原本也是覺得,能供給皇帝老兒的書,都是好東西。哪怕爹只想要黃老賊親筆的那些筆記,不需要那些道經,先要來也好。誰知這些書一看就跟市面上的不一樣,銷贓都銷不掉。”
疤臉手下也深有同感:“誰說不是呢,咱就是打漁販私鹽起家的,那些讀書人的買賣,就不該摻和,誰都不懂行。”
石玉拍了拍他肩膀:“再忍幾天吧。要不是江湖傳言,福州黃老賊身具驚人藝業,有一身不知何人傳授的奇怪武功,誰耐煩這樣大費周章劫他的經書?
去年本教在福建的一些高手,在當地劫黃老賊的貢品,竟被黃老賊親手殺了。如今好不容易離了福建地界,到了蘇杭,而且黃老賊沒法親自護送,不趁機動手說不過去。
等過幾天,我爹把那些經文抄完,就可以把原本上交,也算是為本教立了大功,將來的江湖地位,自然要高上一大截。”
幾人正在謀劃著些什么,院外卻突然傳來了不尋常的動靜。
石玉眼睛一瞇,就要去抄刀子,一邊低聲喝問:“去看看什么情況!”
不過數十息的時間,石玉就看到自家幾個護院哭爹喊娘地跑進來:“少幫主不好了!那個護送花石綱的軍官闖進來了!”
石玉心中一驚,但還是沒有放棄希望,當下摁著刀柄大步走到院中,迎面就和闖進來的楊志、趙子稱等人撞上了。
“我們也是給應奉局朱相公辦事的,你們怎么敢擅闖!”石玉不想直接鬧僵,還虛張聲勢喊了一聲。
楊志把路上早就學熟了的臺詞拿來一吼:“石大郎!我們抓到了那兩個當日鑿船的太湖水賊,他們招供說是受你爹指使的,所以我們要來府上搜上一搜。”
“不可能!那……那些什么水賊我們根本不認識,聽都沒聽說過。”石玉當即否認。
他還不算太沒腦子,至少沒把“不可能、那倆水賊現在正在東山水寨里”這句話說漏嘴。這智商,在私鹽販子頭目這個群體里,也算是中人之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