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義氣和誓死不屈,這人身上倒是確實談不上多,但對方敢孤身一人不拿兵器游到官船上投降,也算是有點膽識,敢下注敢賭了。
他知道投降鎮江府水軍可能會十死無生,被當成軍功刷了,這才特地找一個自己不認識的敵人賭一把。
而趙子稱也不希望自己將來被視為“朱勔的走狗”,對于悔過自新確實投降的賊人,他也愿意給個機會考察一下,這樣也算是留下一個口子。將來自己要對付方臘時,也有利于招攬人心。
趙子稱心中希望塑造的、自己的理想形象,其實是“只保大宋,但不保昏君和狗官”。
只要你們別來招惹我,別來招惹我的地盤,你們只跟朱勔狗官過不去,那我就不來管你們。但是如果陷害到我頭上,或者打著殺狗官的旗號,擴大打擊傷害無辜,那就別怪咱心狠手辣了。
這也是為什么剛才趙子稱殺張橫時絲毫不手軟的原因。
張橫算是個什么東西?不過是弱者揮刀向更弱者,一個無能狂怒的暴徒罷了。
他請人吃了那么多板刀面和餛飩,他敢說殺的都是貪官污吏害民賊?明顯不是。想搭小船省幾個過江錢的窮客人,怎么會是貪官污吏害民賊?反而一多半都是苦哈哈掙命的無奈之人。
想明白之后,趙子稱也就給對方一點機會:“你倒是有點膽識,敢孤身一人游水來我船上投降,我現在若要殺你,如殺一狗耳。”
那大漢咬著牙,依然面不改色道:“如今朝廷昏庸,文武都是靠阿諛拍馬得官,而大官人是有真本事的,必然肯選賢用能,哪怕是雞鳴狗盜之徒。
而以大官人的本事,肯定也不會跟那些昏官那般,擔心鎮不住來投降的人,我才敢跟大官人賭這一把。我等之前確實不曾作惡太多,這次是石生蒙騙我們,本意要花錢問我們借船。
其他頭目一時貪心,加上聽說船隊運的都是朱勔搜刮的不義之財,才裹挾了眾弟兄一起干這一把。”
對方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,趙子稱也不再多廢話,只是問道:“你是何人,老家何處。”
大漢松了口氣,知道終于過了第一關,連忙再拜道:“小人名叫李俊,廬州人,從瀘州來江、鎮一帶謀生,原本販些魚蝦果菜,偶爾夾帶私鹽,也跟緝私的水軍交過手,但這次之前,并不曾劫掠良民,大官人明鑒!”
趙子稱見這船上沒有外人,也不屑于藏著掖著,便把胸中考慮坦蕩說了:“朱勔這廝,在江南刮得天高三尺,我會不知道?他弄來的錢財,當然是不義之財。
但這般小打小鬧,劫了一次,只會讓他在江南變本加厲,找到借口更加成倍搜刮。這種事情治標不治本,反而害民更多,要有本事,你們直接去找朱勔的茬,為難下面的苦命人算什么?
更何況這次石生犯我,實是有不赦之罪!他本就先投靠了應奉局,還跟應奉局里其他文吏勾結,監守自盜,把罪責陷害推卸到無辜者頭上。與石生為伍的,個個該殺!”
這番話講得有條有理,而且趙子稱居然敢公開指摘朱勔的不是,恩怨分明,李俊聽了之后,徹底佩服不已。
“原來其中還有如此多曲折,沒想到大官人身在官府,也能直言朱勔的罪過。要是天下的官都這般明辨是非,又豈會有那么多盜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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