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子稱給童貫提供幾千套棉襖,就已經抵得上登萊二州份內該繳的全部錢糧了。而這些衣服,也就夠童貫手下一些有關系的東京禁軍穿,一件都流不到西軍將士手中。
滯留在雄州的好幾萬西軍敗兵,不由怨聲載道。童貫一看情況不對,就再給京東東路轉運使施壓,讓他找登萊再要一批棉襖。
趙子稱也不會明著抗命不給,但只是表示實在產能不足,登萊窮苦,就那么點人力物力,能上供的都上供了,沒錢連原材料都進口不到了,所以根本沒法造更多棉襖。
反正京東東路轉運使也不可能查到登萊地區今年的棉花總產量、也不知道趙子稱賣了多少棉布和棉襖到高麗去。趙子稱說他的原料要花錢從別處買,上面也只能信。
所以,想要更多的棉襖,就只能靠官軍花錢買了,再想無償從趙子稱這兒征收,是絕無可能的。
而且趙子稱很慷慨,他拒絕的時候也算是柔中帶剛,他明確表示:如果童貫能夠給他提供棉花,登萊官府和百姓愿意白搭一部分加工費,不收工錢幫他加工成棉襖。但如果連棉花原材料都沒有,就免談。
這個姿態已經非常誠懇了,哪怕官司打到皇帝那兒都沒用,皇帝也會百分百確定是趙子稱占理。
童貫沒有辦法,也只好另想其他應對之策。
最終的結果,就是童貫不得不籌錢,籌一批“購買棉花原材料的錢”,付給登萊官府,讓官府去進貨原材料組織生產。
另一方面,童貫也動用不少渠道,上奏朝廷幫趙子稱表功,試圖通過為他說好話、助他升遷的辦法,來換取更多物資層面的白漂。
比如,臘月中旬的時候,童貫就舍下老臉,讓受控于他的河北路轉運使、京東東路轉運使,都上奏萊州知州趙子稱的助軍大功,表示“因為趙子稱籌措棉布、發明棉襖,讓朝廷駐扎在河北的大軍,過冬條件改善了很多,也避免了將士凍死”。
這種奏折,童貫自己肯定是不能遞的,但讓轉運使們出面、童貫暗中托人幫忙開綠燈一路放行,還是做得到的。
遞上去之后,童貫也不能白遞,所以還要讓京東東路轉運使跟趙子稱接洽,讓他知道童太尉如此看重他,暗示趙子稱知恩圖報。
與此同時,童貫身邊還有人給他支招,建議他雙管齊下,利用西軍當中部分將領、之前因為一起并肩作戰討方臘跟趙子稱有交情,讓那些西軍將領以相對私人的身份,給趙子稱寫信哭窮。
請趙子稱“看在同為朝廷效力”的份上,拉兄弟一把給點棉襖過冬。
童貫也是老江湖了,聽了這些建議后,當然也能分析出其中利弊來。他很快就意識到,如果用了這招,好處是確實可以額外白漂一批棉襖,但壞處則是容易給趙子稱施恩于軍隊、進一步結好那幾個西軍將領的機會。
站在朝廷的立場來看,這種事情肯定是要杜絕的,一個趙家宗室,已經擁有了兩座州府的實權,怎么能再結交武將呢?要是讓皇帝趙佶知道了,肯定不是好事。
但另一方面,如果站在童貫自己的立場上,這點小事是無所謂的,就算讓劉延慶、劉光世、韓世忠等人更感激、信賴趙子稱,又如何?短時間內也翻不起浪來。
至于有可能損害趙佶的長期利益——對不起,童貫自己連眼面前這一關都過不去了,哪里還顧得上趙佶個人的長期利益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