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李偵走遠之后,火堆旁的小男孩才小聲說道:“師父,師叔臨死前送來的這小紙鶴不是讓我們去報仇的嗎?”
“報什么仇?”鶴巖老道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,“為師教你的與人為善的道理你忘記了?”
男童抓了抓腦袋:“那人養小鬼,那個一直跟著的仆人也很奇怪……”
鶴巖老道在男童頭上拍了一下:“什么仆人,連煞氣纏身的僵尸都沒有看出來嗎?”
“啊,僵尸?!”男童驚呼了一聲,雙眼里有點恐懼,“師父不是說養小鬼養僵尸的都是邪魔外道嗎?怎么和這人說那么久?”
鶴巖老道咳嗽了一聲:“我曾聽過一個故事,說的是有一家人養了一只忠誠的看家犬。”
“有一天,那男主人干活回到家,看見妻子血淋淋地倒在地上,渾身是傷的看家犬叼著他的兒子,男主人自然而然地認為是家犬咬人,還想吃他的兒子,在一怒之下把看家犬給打死了。”
說到這兒,他忽然停了下來。
男童追問道:“后來呢師父?”
鶴巖老道緩緩說道:“后來才發現原來他妻子和孩子都是被狼咬傷的,那看家犬沒有咬人,反而是保護了他的妻兒。”
男童“啊”了一聲,惋惜道:“看家犬太可憐了!”
“師父是想告訴我,遇事要多看看,要不然就容易誤會別人?就像剛才那人,看起來是壞人,其實不一定是壞人?”
“看什么看?”鶴巖又在男童的腦袋上拍了一把,“為師是想告訴你,遇到事情多觀察一下,不要蒙著腦袋就上了。”
“現在什么時節,人死得那么多,到處都是妖魔鬼怪,見著就上,死都不知道怎么死。”
“你方師叔那人就是沒活明白,現在不僅人也沒了,還惹了那么個大敵出來,讓我拿什么給他報仇?”
男童摸著腦袋小聲道:“原來師父打不過別人……”
老者嘆了口氣:“你方師叔貪財好權,為人又小氣,人品是有問題,但是一身雷法不是開玩笑,他都死了,你師父我上去八成也是一個死字。”
“老道我死了沒關系,只是擔心連累長山派,萬一造成弟子被殺,那老道我真是罪莫大焉。”
“嘿嘿,還好老道我機智,將一場血禍在彈指間便消泯于無形!”
男童眨了眨眼睛:“那人其實也不一定是壞人呀,不一定要打打殺殺。”
老者又嘆了口氣:“要是有一個三歲小孩,手里拿著一個掉下就會殺死萬千人的武器,應該怎么做?”
男童天真道:“和他商量,讓他把武器交出來。”
“別人肯定不會愿意。”老者語重深長道,“所謂的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,未必是在邪魔殺了多少人之后才誅之,而是要考慮那人的路走歪后能夠造成多大的危害。”
男童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:“可是師父你對別人說了那么多話,好像對別人的幫助很大。”
“哪有那么容易?”鶴巖老道搖了搖頭,“法門是傳下來了,走不走得通天才知道。”
“老道我可沒說誰走通過這條路,那位祖師自己最后走的也不是這條路。”
“法卷的下篇也早就丟失了,后續的很多法門都少了,尤其是最后的升華法門,就算他能走到最后一步,也成不了陰神。”
“而且,想要以邪魔的惡念煉元神,對邪魔也有很大的要求,他去哪找符合要求的幾只邪魔來?”
“更不用說,每一劫都不是那么容易渡過的,他的元神想要不被煉死不知道要經歷多少磨難。”
“這符法里面需要解決的細節多得很,而這個人身上都出現尸斑了,連元神都束縛不住,不解決這個問題,一切都是浮云。”
男童好像聽懂了:“那師父你沒有說假話?”
“說假話瞞得過誰?該說的其實都說了,他自己肯定也知道老道的未盡之言。”鶴巖老道看向門外,“他連《長山元神煉化總解》都知道,肯定是用某種方法撬開了你師叔的嘴,你師叔八成連鬼都沒得做。”
男童不忍道:“方師叔好可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