魯格雖然知道,美麗的蟲人不是在看他,但還是被那直愣愣的目光弄得渾身不自在,那目光中似乎有著幾天幾夜也講不完的話語,有著筆落山河也難以寫盡的期許與關切,但更多的還是堅毅。
“五十九姨媽,你的氣息真好聞。”一個略顯稚嫩的童音出現。
這也是魯格第一次在這片黑暗中聽到聲音。
魯格腦子轉了半秒,驚訝地張大嘴巴,雖然在這里他看不到自己的嘴巴。
這是一個魯格相熟的聲音,一個小小的不斷向謎城沖去的身影,找魯格聊天時會晃悠著小短腿,那個小哭包蟲人,當時兩人還約定,小蟲人說等他長大一點,即使進到那城里也會出來找魯格玩。
魯格看著越聚越多的蟲人,他記得小哭包說過自己是蟲蛹人一族,這些應該就是小哭包蟲人提到過的,那些數量夸張的姑媽和姨媽。
他聯想到謎城的特性,有些不忍看下去。
他剛進入謎城時,便在城中目睹過一位巫師學徒在面前變成一本書。
“看好,睜大你的眼睛,孩子,你是我們一族最后的希望,蟲蛹人一族已經不會再回去那片土地成為實驗品了,幾百年的等待,雖然失敗了,但也不是全無希望,你就是希望,至少我們來到了這里,”美麗的大蟲人說道,“看著我,如果接下來我們的法術失敗,我會用最后的力量燃燒祖先遺留的血脈,看見那座城,去為你撞擊那座城,那會讓它提前現世,你要追上去,一直追,不要停,認準它落下的方向……”
魯格似乎隱約聽到小哭包蟲的哭聲。
越來越多的大蟲人聚在一起,她們抖動著頭上的觸須,手牽著手,她們有高有矮,有不同的面貌,有的身上帶傷,甚至缺失一條手臂,缺少手臂的蟲人便用嘴巴咬住一旁蟲人遞過來的手,她們將彼此相連,圍繞在那位美麗優雅的蟲人身邊。
越聚越多,那最高挑的優雅美麗的蟲人,成為花蕊一般被眾多蟲人圍在中間。
隱晦的青色光芒在蟲人間浮現,高挑美麗的蟲人氣息開始不斷拔高,魯格漸漸感受到了那時完成升華儀式的達索雅·繁星睜開眼睛時的那種壓迫感。
最外圈的蟲人們開始崩潰,先是那些身上帶傷的蟲人,然后崩潰的趨勢逐漸向中間靠攏,幾十個蟲人,幾百個蟲人,不斷倒下,有的只在地上留下一灘血和幾塊關節處的小蟲殼。
小哭包蟲人的哭聲更大了。
魯格四處尋找著他的身影,但似乎被黑暗與朦朧的光掩蓋,只能聽到他的哭泣聲。
“唉……”
一聲嘆息。
優雅美麗的大蟲人抬頭望向高處,修長白皙的脖頸讓她看起來越發孤冷。
最后剩下的幾十名蟲人七倒八歪的伏在地上,雖然沒有像那些蟲人一樣死掉,但也一時無法起身。
失敗了!魯格心想。
他感覺自己在看一場已經注定結局的悲劇。
“記住,記住我說的話,”優雅高挑的蟲人再次將頭轉過來說道,“還有,不要去找尼特利巫師大人復仇,沒有尼特利大人,還會有其他巫師,這是我們蟲蛹人一族的命運,你要做的就是好好長大,帶著我們的希望長大,只要進到那座城……你就安全了。”
忽地,美麗的大蟲人沖天而起。
小哭包蟲人似乎用盡一切力氣在哭。
伴隨著孤寂的哭聲,美麗的大蟲人面前出現一個朦朧的金光籠罩之地。
在大蟲人撞上那片金光的時候,魯格也終于看到了小哭包蟲人的身影,小小的蟲人抖動著肩膀用力地哭著,眼淚和鼻涕已經糊了一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