巨大的尸菌空島如同一座浮空的山岳,在鉛灰色的云層下緩緩前行。它灰白色的菌蓋表面布滿蜂窩狀的孔隙,隨著呼吸般的律動噴吐出淡紫色的孢子云霧。
數以萬計的民眾密密麻麻地站在菌蓋平臺上,他們襤褸的衣衫在風中獵獵作響,渾濁的眼睛里卻閃爍著希冀的光芒。
空島下方垂掛著數以千計的菌絲纜繩,每根纜繩都纏繞著滿載物資的藤編吊籃。隨著高度降低,濕潤的沼澤氣息混合著某種奇異的草木清香撲面而來。
遷徙者們不約而同地踮起腳尖,透過飄散的孢子霧望向遠方。
死寂濕地如同一張貪婪的巨口,在灰蒙蒙的天幕下無聲地張開。
來自鐐銬領的民眾看到一些沼澤蜥蜴行走在松軟黏膩的黑泥上,每一次抬腳都像是被某種無形的生物拉扯著,發出令人不適的“咕唧”聲。
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潮濕的氣息,混合著某種難以名狀的腥甜,像是腐爛的植物與毒蟲體液交織而成的死亡芬芳。
遠處,密集的蘆葦叢在風中搖曳,發出沙沙的聲響,仿佛無數細小的生物在暗中窺視。偶爾,幾道暗綠色的水光在蘆葦間隙閃過,不知是游動的毒蛇,還是潛伏的沼鱷。
“這地方……真的能住人嗎?”一個瘦弱的婦人緊緊摟著懷中的孩子,聲音顫抖。她的目光死死盯著前方的水潭——那潭水表面浮著一層詭異的油膜,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五彩斑斕的色澤,像是某種劇毒生物的分泌物,光看著都讓人心中驚慌。
“大家快看那里。”有人突然驚呼。眾人低頭,發現泥濘中竟盤踞著無數暗紅色的藤蔓,它們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,藤蔓表面布滿細密的尖刺,隱約可見幾具小型動物的骸骨被纏繞其中,早已化作枯骨。
更令人不安的是,沼澤深處時不時傳來“咕嘟咕嘟”的冒泡聲,仿佛水下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在呼吸。偶爾,一團漆黑的陰影從水底掠過,激起一圈漣漪,卻又迅速消失,只留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。
“我以前聽吟游詩人說過,死寂濕地危險無比,連植物都會吃人……”一個年邁的老者低聲喃喃,渾濁的雙眼死死盯著不遠處一株巨大的食肉藤蔓——它的頂端如同張開的血盆大口,邊緣垂掛著黏稠的絲狀物,像是尚未消化完的獵物殘渣。
恐懼在人群中蔓延,他們不由自主地靠攏,仿佛只有彼此的體溫才能驅散這片沼澤帶來的寒意。
然而,就在他們幾乎要退縮時,尸菌空島的前方忽然亮起一璀璨的光暈,那是火種的輝光,如同黑暗中的燈塔,無聲地宣告著這片死寂之地的重生。
王不服立于尸菌空島邊緣,手中托舉著躍動的火種,那熾烈的光芒映照在他冷峻的面容上,如同黑夜中的燈塔。他的聲音并不洪亮,卻仿佛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力量,穿透嘈雜的人群,直達每一個人的心底。
“領民們——”他緩緩開口,目光掃過下方那一張張疲憊而惶恐的面孔,“前方,就是你們的新家園。”
人群漸漸安靜下來,無數雙眼睛緊盯著他,有迷茫,有不安,有恐懼……
“我知道,在你們眼中,這片土地荒蕪、危險,甚至令人畏懼。”王不服的聲音低沉而堅定,“但荒蕪,也代表著機遇。”
他微微抬手,指向遠處那片被翡翠光暈籠罩的濕地。
“在鐐銬領,你們是底層中的底層,是貴族眼中可以隨意壓榨的螻蟻。你們拼盡全力勞作,卻連一座廁所都買不起;你們流盡血汗,卻只能靠殘羹剩飯勉強果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