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驄游望著棋盤,許久之后,垂下頭,一言不發,沒有投子,但也沒有繼續下棋,任由計時器的時間不斷跳動著。
“輸了。”
他已經看到了終局。
繼續下下去,只是毫無意義的浪費時間而已。
哪怕他用盡了全力,但是最終的結果,還是如此慘烈,哪怕無比不甘,可勝負已經分出,已經徹底無力回天!
俞邵同樣默然望著面前的棋盤,雖然大局已定,也沒有因李驄游不下棋并且也不投子而感到任何不耐煩。
他大概能體會到李驄游的心境,知道付出了一切努力,最終還是功虧一簣,付之東流的感覺,究竟有多難受,畢竟他也曾有過這種感覺。
坦白而言,這一盤棋,他確實被逼入了苦戰,那一手挖之后,形勢一度十分危急,但好在最終贏了下來。
當遇到一個可敬的對手,并且下完了一盤堪稱精彩的棋局,作為勝者,心里永遠是沒有任何一絲喜悅之情的。
因為對手必須得足夠強,下的足夠好,才能讓棋局精彩,雙方無論哪一個,每一手下出來,必然是散發著光芒的。
能下出這樣的棋,無論誰都應該贏,可是偏偏圍棋無法雙贏,必然會分出勝負,哪怕出現了難得一見的和棋,最后也要加賽分出勝負。
他贏下來這一盤棋,第一盤棋直接獲得頭銜戰挑戰資格,卻是以李驄游的失敗為代價的。
說到底,他們只是對手,而非敵人。
時間就這么不斷流逝著。
嘀嗒、嘀嗒、嘀嗒。
直到過了足足二十分鐘后,棋盤旁的計時器,屬于李驄游的時間,歸零了。
看到這一幕,整間手談室,似乎一下子變得更加寂靜了。
“李驄游八段,靜坐到了超時判負……”
一名裁判忍不住看了一眼仍垂首不語的李驄游,心情復雜。
雖然比賽時間怎么用,是選手自己的事情,但是在敗局已定的情況下,一直靜坐到超時判負,無疑是很失禮的,甚至會被認為沒有氣度,輸不起。
“可能確實輸不起。”
“但是,又怎么能苛責呢?”
“李驄游八段,已經打入頭銜戰最后幾輪好幾年了,每次都只差一點,而今年,李驄游八段奪頭銜的夢想,又破滅了……”
“在夢想面前,有多少輸得起呢?”
他忍不住又轉頭看向俞邵,心中百感交集。
“更重要的是,使李驄游八段夢想破滅的,是一個才成為職業棋手一年的新人……”
最終,他深吸一口氣,收斂心神,緩緩從裁判席上站起身來,開口說道:“白方超時,按規則判負,贏下這一局的,將是黑方!”
裁判的聲音落下,李驄游仍舊坐在俞邵對面,深深垂首,似乎連裁判的話都沒聽到,或者說聽到了,但是根本聽不進去。
見到這一幕,俞邵也沒有說話,沉默著伸出手,開始收拾棋子,很快便將棋盤上的棋子全部收回了棋盒,才終于起身,轉身準備離開。
就在俞邵走到手談室門口,剛準備推門的時候,莊未生突然開口了:“俞邵三段。”
俞邵微微一怔,停下腳步,向莊未生望去。
莊未生看向俞邵,說道:“恭喜你,拿到了頭銜挑戰賽的資格,我期待你在頭銜戰決賽的表現,蔣昌東那家伙可有些難纏。”
“謝謝。”
俞邵有些錯愕,不過很快就點了點頭:“我會加油的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