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理說上不上書是他們荊州自己的事,龐季卻先問李翊的意見。
因為大家都心知肚明,朝廷被曹劉兩家控制著。
這表文上奏上去,能不能得到天子的首肯,不還得曹劉兩家點頭嗎?
都是千年的狐貍,不必玩兒什么聊齋。
李翊蹙眉道:
“此事卻是難辦,今廬江太守夏侯惇乃天子親自敕封。”
“政令豈可朝令夕改,官員又豈可一夕而換?”
“況廬江尚在曹司空手里,龐侍中若想要廬江,須得跟曹司空打商量。”
“卻來我徐州作何?”
龐季一揚眸,久聞李翊名聲,今日一見,果然名不虛傳。
李子玉確實是一個標準的政客。
這一手太極打得太好了,說來說去,就是四處踢皮球,自己不粘鍋。
龐季見李翊實難對付,當下也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。
“實不相瞞,若是廬江爭取不到,吾主也不打算強求。”
“只是廬江劉子臺,近日新投荊州,尋求庇護。”
“吾主仁義,不忍見其為他人所害,故而將之收留。”
“但又恐曹司空加兵于廬江南部郡縣,所以遣我前來徐州,想向劉將軍求助。”
李翊彎唇笑道:
“這話翊可就聽不明白了,劉子臺乃袁術余黨,曹司空興兵征討。”
“上合圣意,下順民心,吾主支持都來不及,難不成還要興兵攔阻嗎?”
李翊早已為徐州南方定下了基本戰略。
引孫策與劉表互相攻并,他可不想讓劉表過多插手揚州事務。
對此,龐季不慌不忙,淡淡說道:
“郯侯不必如此說話,大家都是聰明人,又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。”
“咱們便照實敞開說了吧,吾主的意思,就是希望劉勛能夠坐擁南廬江郡縣。”
“然后劉將軍若是能夠居中調解,使曹孟德不加兵于南廬江,我主愿獻糧三十萬斛。”
“以資徐州軍用。”
龐季心里清楚,對于政治家而言,只講利益,不講感情。
凡事都可以談,若是談不妥,那只能說明錢沒給夠。
李翊既然愿意陪他在這里周旋,說明他對廬江問題的態度并不是一票否決。
他心中肯定有一個價碼,愿意松口。
而龐季現在做的,正是試探他的價碼到底是多少。
“這卻難辦吶……”
李翊搖了搖頭,“這廬江歸屬權在于曹司空,我徐州乃局外人,哪里好居中過問?”
龐季也算官場老油條了,他見李翊作犯難之狀,反而心中大喜。
既然李翊說難辦,那就說明能辦,而不是辦不了。
當下,也非常來事兒的起身,親自上前為李翊斟了一杯茶水。
“我亦知此事甚難,可正是因為有難處,才來找劉將軍。”
“時人皆言劉將軍仁義著于四海,能救人之急。”
“劉勛雖不是漢室宗親,卻也與劉將軍同為華宗。”
“想必不會見死不救吧?”
李翊聞言,哈哈大笑。
想道德綁架是沒用的,因為劉備根本不在這兒。
李翊出來應付你們這些政客,專防你們這些搞道德綁架的。
“龐侍中此話不妥,若要救人,也當救該救之人。”
“昔年孔文舉被黃巾賊困于北海,如若城破,人民必為賊眾所擄。”
“固吾主雖然兵微將寡,也愿為大義前來相救。”
“可劉勛乃袁術一黨,今曹司空伐之,名正言順。”
“何談相救?”
龐季聞言,當即也明白李翊的話外意,于是接著補充道:
“若是郯侯肯出面相勸劉將軍,使徐州居中調解,吾荊州愿再加糧五萬斛,以資徐州軍用。”
雖然劉表只給了他一個三十萬的底,但龐季還是決定先試探一下李翊的底在哪兒。
李翊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,仍是澹澹道:
“三十五萬斛糧食,就想買下六個縣邑,大半個廬江。”
“我徐州倒沒什么,就是怕曹司空面上不好看。”
言外之意,你托人辦事兒,總得開一個同時讓兩家都滿意的數目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