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州,易京。
大雪,狂風。
鐵甲光寒,刀槍凌冽。
黑壓壓的河北人馬,如同鐵鑄銅塑一般,靜靜地立在遠處。
只見高寫著“袁”字的大旗迎著北方,獵獵飛舞,給死寂般的易水增添了幾分生機。
旗下的士兵雁型排開,手持長槍,射住陣腳。
個個銅鎧重甲,威風凜凜。
寒風謖謖,無情地拍打著袁紹已經微有發白的鬢角。
他眉毛一皺,將裹在身上的大裘又緊了一緊,眼神依舊如少年時堅毅有神。
袁紹伸出手,搭在眉間,遙望了一眼遠處的易京樓。
高十丈有余,圍了數圈。
并在易水處,挖了十道壕溝環繞,各處筑營,皆駐有兵馬。
袁紹聽說過這赫赫有名的易京樓,公孫瓚把他一輩子的積蓄都用在了這里。
聽說樓里還囤積有三百萬斛糧食。
考慮到幽州乃苦寒之地,以及古代攻城戰的難處。
袁紹并不想身陷于東北的戰爭泥潭之中。
遲疑半晌,到底還是從懷中取出一封書札,將之交給了一旁的沮授。
沮授雙手接過,快步退下,將之交給一員驍騎。
耳語兩句,那名驍騎立時揚鞭打馬,直奔易京樓而去。
……
卻說這公孫瓚,自界橋一戰敗給袁紹之后,便走渤海還薊地。
雖有反擊幽州牧劉虞的勝利,被朝廷封為易侯,但受袁紹及劉虞舊將的合擊,屢戰屢敗。
不得不退至易縣,靠著屯田,稍得自支。
為了防止袁紹的進攻,以及劉虞舊部的反擊。
公孫瓚在易水河畔,挖出了數十重戰壕,又在戰壕中高筑土丘。
戰壕中心起十丈高樓。
而公孫瓚本人則躲在樓中,斥去左右。
他甚至不許七歲以上的男性靠近自己,只和妻妾住在自己精心修筑的防御工事里。
不過,為了防備有時只需。
公孫瓚又精心選拔了幾位女高音。
如果有命令,就叫她們扯著嗓子朝外面呼喊。
而這些女高音聲音是真的很高,呼喊聲可傳至數百步遠。
之所以這樣做,是因為公孫瓚此時已經越來越多疑,不再相信任何人。
包括他的妻子、兒女。
公孫瓚感覺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對。
袁紹如此、劉虞如此、本地漢人如此,本地豪族如此。
就連外域的烏桓人、鮮卑人亦是如此。
“……哈哈哈。”
公孫瓚大笑一聲,即命身旁美妾給自己進酒。
“我謂天下事可只指揮而定,今日視之,非我所決。”
“倒不如休兵,以力田蓄谷。”
“至于這江山之土,任其自取耳!”
話落,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。
周圍美妾俱不敢忤逆他,皆曲意逢迎,含媚帶笑說話。
這時,一名美婦匆匆上前來稟。
“稟易侯,關長史求見。”
公孫瓚揮了揮手,道:
“吾今日意興正濃,關士起何以來攪吾雅興耶?”
“不見不見!”
那名美婦再報道:
“關長史說是有要緊大事,事關河北之事。”
“河北之事?哈哈哈……”
公孫瓚聽聞此話,知道她是在說袁紹的事兒。
聽這話的意思,估計是袁軍又打來了。
但公孫瓚已經習以為常,坐守易京樓中,城高糧多,兵甲足備。
自以為傲睨得志,故只淡淡回道:
“當今四方虎爭,無有能坐吾城下相守經年者明矣。”
“袁本初其若我何!”
公孫瓚自認為沒有人能在易京奈何得了他的人。
事實確實如此。
自興平二年始,公孫瓚便敗逃至易地,修筑易京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