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雪落無聲,廳內茶香裊裊。
李翊雖仍保持警惕,卻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拘禮。
他偶爾插言,談及當年淮南舊事,引得袁氏姊妹笑語連連。
這一夜,鄴城丞相府內。
君臣之防稍褪,親情之意漸濃。
在這里,袁瑛感受到了她當王后數年從未有過的快樂與自由。
……
次日,一大早。
晨光初透窗紗時,張飛鐵塔般的身影驟然闖入丞相府。
他左臂挾著睡眼惺忪的劉禪。
“先生!先生!”
這聲吼震得梁上塵灰簌簌落下,“俺老張有正事要說!”
李翊指尖的茶盞泛起漣漪,不知這黑廝又有搞什么名堂。
他性格其實是偏靜的,并不喜歡張飛這種太大大大咧咧的人,在他府上大吼大叫。
但見張飛將劉禪往青玉案上一放,七歲孩童趔趄著險些碰翻龜鈕印璽。
袁瑛聞聲趕來,發髻尚散著半邊。
“益德,大清早的,你這是要做什么”
“世子,俺與你說的話,你可全都記住了。”
張飛小聲地在劉禪耳邊低語了兩句。
然后輕輕一推,劉禪的膝蓋“咚”地砸在了地毯上。
“咳咳!”
黑臉將軍突然抱拳,朗聲喊道:
“兄長……不!齊王有令——”
他銅鈴般的眼睛掃過眾人驚愕的面容,“請丞相收阿斗為義子,拜為相父!”
“當啷——”
袁瑩手中的藥盞摔得粉碎。
袁瑛更是驚得捂住嘴唇。
只有李翊眉頭緊皺,似若有所思。
張飛眼珠骨碌碌一轉,見眾人都不開口,搞得氣氛一度尷尬。
乃輕咳一聲,“先生,這是兄長命俺交給您的。”
言罷,張飛取出書帛,小心翼翼地雙手奉給李翊。
“兄長臨行前專門叮囑了,說此書絕不可假他人之手。”
“叫俺務必親自交到您的手上。”
李翊接過書信,展開來看。
其書略曰:
“子玉吾弟:”
“河北風物,可還安好”
“自徐州一別,倏忽數載。”
“每憶當年,與弟并轡馳騁,縱論天下,恍如昨日。”
“今愚兄年近五旬,鬢已微霜,而國事繁冗,竟無一日得閑。”
“夜深人靜時,獨坐庭前,常思弟之風姿。”
“恨不能促膝長談,一訴衷腸。”
“近日宮中之事,實令愚兄心力交瘁。”
“阿斗年幼頑劣,魯子敬授業時,竟屢屢逃學嬉戲。”
“袁瑛溺愛過甚,每每護短,以致母子爭執,家宅不寧。”
“愚兄責之,反遭袁瑛怨懟,言我昔日與其父之事,更怒斥我無情。”
“一時憤懣,竟至掌摑于她。”
“噫!治國易,齊家難。”
“愚兄能統御萬民,卻難教一子。”
“能決勝千里,卻難平閨閣之怨。”
“思來想去,唯有托付于弟,方能解此困局。”
“阿斗雖愚鈍,然天性純良。”
“若得弟之教誨,或可成器。”
“望弟念在昔日情誼,勿要推辭。”
“收阿斗為義子,嚴加管教。”
“他日若成大器,亦是弟之功也。”
“若終不成才,亦是愚兄之過,絕不怨弟半分。”
“臨書涕零,不知所言。”
“兄玄德手書。”
……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