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,兩支軍隊在鳳坡的盤山道轟然相撞。
曹楷銀槍挑飛三面漢旗,忽聞坡頂傳來熟悉的號角聲。
“父親?”
少年愕然回首,看見曹彰的主力竟提前抵達。
而更遠處,姜維的玄甲軍正如鐵流般漫過山谷。
姜維在亂軍中看見曹彰時,對方正劈開一輛偏廂車。
兩位名將隔著尸山血海對視。
“少將軍,可認得曹氏黃須兒否?”
曹彰大笑,長戟掃倒企圖近身的漢軍。
“可敢與某單獨一會?”
回答他的是突然響起的連環弩機聲。
曹楷縱馬擋在父親身前,左肩瞬間綻開血花。
少年銀槍拄地,嘶聲喊道:
“父親快走!齊軍的人數比我們想象的要多太多了!”
這句話讓曹彰渾身劇震。
他猛然抬頭,確實看見姜維身后密密麻麻,有著數不清的漢軍。
但這些軍士又不乏有熟悉面孔,好似有不少蜀人。
“嘁!都是些背主之賊!”
王師到后,大量蜀人向漢軍投誠。
使得姜維的部眾不斷壯大。
曹楷突然掙脫父親的手臂,單騎沖向姜維中軍處。
銀槍在朝陽下劃出決絕的弧線。
“我兒回來!”
曹彰的吼聲震松枝積雪。
回答他的是漫天箭雨。
少年連人帶馬被釘在鳳坡的石碑前,那碑上還留著先人寫下的“漢祚永昌”四字。
姜維默默放下弓弩。
他看見曹彰抱著兒子的尸身仰天長嘯,那哭聲訴盡了父子的生離死別之痛。
但姜維還是趁勢揮師掩殺了過去。
曹彰無心戀戰,抱著兒子的尸體,且戰且退。
是夜,沔水兩岸彌漫著血腥與腐草混雜的氣息。
曹彰徹夜未眠,在營帳中反復擦拭那桿伴隨他三十年的虎頭金槍。
槍纓上凝固的暗紅,分不清是昨日陣斬漢將的血,還是他咬破嘴唇時濺上的血沫。
“楷兒……”
他對著槍刃映出的憔悴面容喃喃,眼前又浮現少年被萬軍萬箭穿心的凄慘模樣。
帳外忽然傳來戰馬悲鳴,驚醒了這場噩夢。
親兵捧著斷裂的銀槍跪報:
“少將軍的兵刃……從沔水下游撈得的。”
曹彰抓過那截槍桿,抱頭痛哭。
良久,
“擊鼓聚將!”金槍猛然頓地,“今日必取姜維首級祭我兒!”
同一時刻,漢軍大營里姜維正在觀察沙盤。
當探馬報曹彰全軍縞素出戰時,他手中代表廖化部隊的赤旗微微一頓。
姜維望向身旁的吳王劉永,“曹彰果然還是來了。”
劉永攥緊佩劍,大聲道:
“孤愿為先鋒!”
“殿下不可。”
廖化裹著滲血的繃帶起身。
“曹彰今為困獸,其勢倍兇。”
“昨日交鋒,某與諸將合戰猶不能敵……”
話未完,營外已傳來山崩地裂般的吶喊。
魏軍復仇的戰鼓震得案上茶盞叮當作響,一面殘破的“曹”字大旗竟已插到營門百步之外。
姜維掀簾望去,但見晨霧中曹彰單騎突陣,所過之處漢軍如波開浪裂。
那桿金槍每次揮動都帶起血雨,竟在短短半柱香內連破七道鹿角。
“取我弓來。”
姜維沉聲下令。
“廖將軍護住吳王左翼,麋威率弩手占據右翼高地。”
然而戰局發展遠超預期。
當曹彰發現劉永的蟠龍戰旗時,竟棄了姜維本陣,直撲吳王所在。
廖化挺槍迎戰,不出十合便被震裂虎口。
劉永年少氣盛,揮劍欲斬馬腿,反被曹彰夾手奪過劍柄,連人帶甲摜出三丈多遠。
“護駕!”
姜維急射三箭,箭箭皆被金槍挑飛。
魏軍趁勢兩翼齊出,漢軍陣型頓時潰散。
混戰中廖化為救劉永,肩胛再添新創。
若非親兵拼死搶回,幾陷敵手。
敗退二十里后,漢軍在新壘寨清點傷亡。
姜維柔聲寬慰眾人:
“曹彰是曹魏宗室名將,昨日喪子,今番攜恨而來。”
“因而能破我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