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?唉,好嘞!”
雖不曉得自家妹子為啥態度如此冷淡,三丫還是下意識點頭,從小妹手中麻溜兒地接過東西。不顧對面小哥有些微僵的神色,一手提著魚,一手拉著自家小妹火速從人群中擠出。
一直到回去的路上,楊晚這才好奇道:“妹,剛才那人是有啥不對嗎?”
是的,不對,在三丫看來,自家妹這么善良又可愛,怎么可能故意不搭理人呢!鐵定是對方有問題不是。
挽著自家老姐的胳膊,安寧只隨意點頭:
“姐你剛才也看到了,之前供銷社門外那么些人,這人卻只找我們兩個小姑娘問不是很奇怪嗎?
瞧剛才那人的打扮,又是生面孔,應該是今年新下鄉的知青,按理來說這人好歹在城里待過兒,如今這形勢,還特意找女同志搭話本身就有問題吧!”
“最重要的是,姐,你自己看我們像是村里人嗎?”
安寧攤手,目光在兩人新買的嶄新大衣上晃了一圈兒。
臨近新年,又是這兩年里頭一次回來,不說衣錦還鄉,總不能太磕摻不是。
就她們倆這衣著,得有多眼瞎,才能把她們認成村里人。
問路,騙鬼呢!
也是哦,三丫重重點頭。
并且迅速將人打上了不懷好意的標簽。如今這年頭,男女大防正是嚴重的時候,大街上一男一女多靠近一些都有可能引來禍患。哪怕已經跟自家妹處上對象的陸廷,每次過來也絕不敢在院子里多呆。
這人竟然大庭廣眾之下特意找女同志。
嗐,真是白瞎一張好臉。
暗自啜泣了片刻花癡的自己,三丫很快將人拋在腦后,拉著自家小妹高高興興往家里走去。
小院兒還是當年的模樣。
幾年過去,李小草早已經徹底在紡織廠站穩腳跟,去歲更是被提為副組長,每月光是到手工資就有四十來塊。
加之兩個閨女出息,人逢喜事精神爽,這些年不僅愈發年輕,人也褪去了早前的氣弱,愈發爽朗了起來。
這會兒聽到兩個閨女問起,李小草當即擺著手,豐潤的臉上滿是笑意
。
將最后一盤紅燒肉擱在桌上:
“沒事兒,娘我且好著呢!你們倆在外頭好好的就成,家里不用操心。”
“再說,知曉你們倆都在省城里找到了好工作,廠里包括周圍鄰居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呢!”
一個以后的科學家,一個省報編輯。
這說出去誰會小瞧她,給她使絆子不成。就連主任,待她也是和和氣氣,李小草甚至懷疑,這次之所以能夠升職,未必沒有沾自家閨女的光。
就是國華這倒霉孩子,去歲大閨女見形勢不對,特意寫信回來讓這孩子考中專,結果偏偏差了幾分。只能上高中,這回趕上不好的時候,更是連課都上不成了。
不過能考進廠里當工人也不錯,就是想跟她兩個姐姐這般出息倒是不成了……
因著這個,自覺又變成家里食物鏈最底層的楊小弟格外有眼色,兩個姐姐剛放下筷子就麻溜地將碗筷拿去洗洗涮涮。
除夕夜,不時有爆竹聲響起。
一家子熱熱鬧鬧地吃過年夜飯,晚間躺在熟悉的小床上,安寧這才打開系統屏幕。
只見不大的系統屏幕中,一群男男女女正聚在用土堆堆起的簡陋的房間內,其中一個面容俊秀的青年正舉著茶杯,對著余下五人說著什么。
顯然才下鄉不久,這些人便已經迅速分清了主次。
瞧著眼前正慷慨激昂說著什么的男子,安寧眼中迅速泛起冰冷的寒意。
閆子安,原身眼睛雖然瞧不見,但眼前這個人的聲音,無疑已然幾乎刻入骨髓。
上輩子就是眼前這個聲音,說是想要帶原身去省城找醫生治眼睛,因著這個,哪怕那時候已經因著一些事情,對人有了基本防范的三丫也沒能拒絕這個誘惑。
然而事實上呢?
出身不錯的高門公子,因著種種緣故對著長相清秀的鄉下小姑娘鐘情不已,為此不惜同家里鬧翻。
看似再美麗無比的童話故事。
但是現實上呢?
抹了再多蜂蜜糖霜的陷阱,最終還是會露出內里最猙獰污祟的一切。
一個能隨意拿出數千斤糧食,還有各種不屬于這個時空的好東西,一個可以藏匿無數東西的金手指,試問誰人會不想要呢?
安寧下意識抬起了左手,上輩子的原身就是用摔的稀碎的碎碗片,一刀又一刀地割在了這雙手上,直至再也生不出任何力氣。
都知道鈍器割人,往往最是疼痛。
因著沒法子一下命中,夾雜著死亡的窒息感,對心理生理都是一個巨大的打擊。
很難想象,一個小姑娘到底是有多大的決心,才能做到這般地步。
閆飛,海城閆家……
心下默念著這幾個字,在隔壁三丫時不時的小咕嚕中,安寧這才輕笑一聲,緩緩閉上眼睛……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