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出意外,最先過來的是楚老夫人身邊兒的徐嬤嬤。楚老夫人年邁,早年又多經波折,身子自是好不到哪里去。
這不,前幾日方才染上了風寒,這會兒正躺在床上呢!
饒是如此,得知“大孫兒”病上的第一時間派遣了身旁的心腹嬤嬤過來,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大堆補品。
細細問過了大公子的病情,知曉無甚大礙,又往安寧床側瞧了幾眼,仔細打量了一番,徐嬤嬤這才松了口氣,預備起身離去。
臨走前還不忘交代一旁的丫鬟春雨好生照看,又將瀾院一眾奴才好生敲打一番:
“都知曉你們大哥兒是個性子好的,有這么個好主子可是你們的福氣兒,可切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!”
“大公子素來用功,難免有些不顧身子,你們做下人的怎么也得攔著些……”
“這會兒也是恰逢老夫人身子不適,且等過上幾日,老夫人騰出手來……”
想到那位老夫人的手段,以春蘭為首的一眾丫鬟仆從們忙不迭伏低認錯。
“嬤嬤說的是……”
徐嬤嬤走后,不大的小院人來人往,一直到日上十分,正院里,得到消息的楚夫人這才姍姍來遲。
楚大夫人今年年逾四十,鵝蛋臉,桃花眸,原該是個美貌端麗的女子,然而可惜時光終是不復,如今又早已經過了女子最好的年歲,經年的愁緒之下,更是將這張臉染上了些許霜色。
就連早前溫婉如水的眉眼,如今也不覺帶上了幾分嚴厲刻薄之態。
神情復雜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安寧,接過丫鬟遞來的帕子,楚夫人親手在眼前“兒子”的額頭上擦拭了兩下,眼中不覺泛了些許淚意,半晌才低聲呢喃道:
“子安啊,別怪娘親……”
“娘也是為了你跟你弟弟,也是為了咱們所有人好……”
床上,安寧依舊緊緊閉著眼睛,看不出絲毫清醒的架勢,唯有時時垂在身側的手,不知何時輕輕動了一下。
不知坐了多久,楚夫人這才帶著一眾丫鬟們起身離開。
只離開前不忘對一旁的秋山交代:
“安兒這幾日病重,還是切莫勞累的好,這樣好了,主君前些時日交代下來的東西,直接送到庭竹軒便好……”
“晨兒如今已經大了,也該為親兄長分分憂了。”
庭竹軒,這具身體的同胞弟弟的住所,也是楚府嫡次子楚子晨,今年尚不過十歲,是回府的第一年,楊氏親自灌醉了當家人,方才生下的次子。
一直到來人的身影徹底消失,安寧這才勉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。
“咳咳咳!”
“哎呦,公子你可算醒了!”
還不等一旁的春雨幾人歡呼雀躍,安寧已經坐起身來,徑自從春雨手中拿過了那方藥方……
親眼看過上方陳列的藥材,還有所涉的劑量,安寧這才重新靠在床上,緩緩吐出口濁氣。
果然,她早前的猜測沒有錯……
如她所想,原身這一生,實在過于可悲了些……
想到數日前,原身還在仔細翻閱著歷年賬本,拖著這幅疲憊的身子也要將父親交代下來的任務一一核算清楚,就為了為娘親,為上頭兩位姐姐,為了她們這一脈能在府上能有一爭之地。
安寧嘴角不覺勾起了一抹諷刺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