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安寧身子大好已經是小半月后,這段時日,除去親娘俞氏每日早晚雷打不動過來兩趟,原身上面幾個兄弟姐妹外加長嫂林氏也都各自前來探望過。
可以說短短幾日,除去壽安堂那位,整個府上的主子們來了個全。
楊府這一代攏共三子三女,其中二子二女皆是原身娘俞氏所出。
大公子楊瑾安,那日過來的大小姐楊婉,原身自己,還有個同原身長相頭腦一般無二的楊小弟,瑾瑜。
就安寧這幾日觀察,這兄弟姐妹四人也是挺奇,明明同胞所生,長相頭腦卻是比那經緯線還要再分明一些。
簡而言之,前頭兩個像爹,后頭兩個像娘。
一句話,美貌與頭腦屬實不可兼備……
譬如現在。
“三姐,三姐,你看我給你帶了什么?”
一大早,春雨閣外便傳來一聲無敵活潑的少年音。小院外,一個約莫十來歲的小公子正蹦蹦跳跳的往院里沖。手里還神秘兮兮地捧著個籠子模樣的小東西,被一層大紅綢布緊緊蓋在下面。
身后一眾丫鬟仆從氣喘吁吁地跟著。
“怎么樣,好看不,這可是特意給三姐你挑地!聽說還是海外弄過來的……”
瞅了眼里頭只有巴掌大小,渾身偏紫,頭上卻帶著些許粉棕色,安寧難得點了點頭:
“不錯!”
“嘿嘿,我就知道!”
整個家里,就他跟三姐最是合拍。
得到答復,楊小弟得意地昂了昂小腦袋。還不忘伸出手來,哼著小曲兒逗著里頭的小雀鳥。
這模樣,安寧忍不住嘖了一聲。
怎么說呢?這弟弟跟原身不說一個模子刻出來,卻也差不太多了。
十多歲大的小男孩兒正是輪廓清秀,雌雄莫辨的年紀,尤其眼前楊小弟,眉眼俊秀靈動,唇紅齒白,說一句男生女相也不為過。
請安那會兒,姐弟倆甫一進來,如出一轍的精致美貌,衣袂迤邐。不夸張的說,整個壽安堂都亮堂了不止一個度來著。
就連原本想要說上兩句的楊老太太鄭氏,都不覺愣了一瞬。
等回過神兒來,姐弟倆已經麻溜兒請禮文案占座一條龍,連動作都是出奇的一致。
落座時,對面兒親娘俞氏不忘沖兩人使眼色。一旁楊父眉心一跳,繼而熟練地微微側身,擋住了幾人的眉眼官司。
上首將一切盡收在眼底的鄭氏:“………”
“祖母,聽秦媽說您這兩日喉中不適,這是孫女兒特意請教了張大夫,給您制的藥茶……”
見勢不對,身側楊婉忙起身從侍女手中接過熱茶。
下首,楊瑾安同樣一臉關切:
“祖母這幾日身子不適?可有請大夫過來?”
楊瑾安今年二十有一,去歲已經取中進士,還是前途無量的翰林院庶吉士。
縱使容貌不算尤其出色,清瘦高挑的身型,還有一身浸透筆墨書香的儒雅的氣質便勝過許多。
在如今,道一句少年英才也不為過,常日里最得老太太心意。
瞧著眼前相貌堂堂,同自家兒子年輕時足足像了七分的大孫兒,深吸一口氣,老太太到底還是把即將出口的訓斥咽了下去。
罷了,一堆不開話的木頭疙瘩,跟這起子人計較什么。
平白叫人憋氣地荒。
瞅著下首兀自不曉得再樂什么的倒霉媳婦兒,老太太復又拄著拐杖,復又長吸一口仙氣兒。
要說這倒霉媳婦兒,雖不得心意,早前老太太也不是沒想著調教一二,然而現實就是,老太太自詡圣手,一番操作猛如虎,再看成就……
事實證明,朽木終究是朽木,再雕琢也化不成良才美玉。
似是想到什么不好的經歷,狠狠瞪了眼底下的倒霉兒子,半刻鐘不到,老太太便疲憊的揮了揮手,今日的請安就徹底宣告結束。
只許是今兒心氣兒不順,一眾妻兒走后,楊父本人卻被留了下來。
憑著良好的聽力,安寧還能聽到屋內傳來的小老太太種種數落聲:
“看看……看看……當初你娘我百般勸誡,千般交代,你非要不聽,人家刨個坑就傻愣愣的往里頭跳,這下好了。
家世家世指不上,能力更是丁點見不著。
你就慶幸吧,還好咱們瑾兒跟婉丫頭不像他娘,要不然家里一堆這玩意兒,這會兒看你擱哪兒哭去……”
房間內,楊父無奈抹了把臉。
“母親,這都多少年了……”
還提呢!夫人都進門兒多少年了,年年提上一回,他娘也不嫌累地荒。
嗯?這里頭難不成還有瓜?
安寧狐疑地瞅了眼一旁正興奮拉著寶貝閨女手,似是迫不及待往屋里走的自家親娘。
不過她娘這頭腦,挖坑?算計人?
不是她看不起人,啊這……能成嗎?
雖有先輩遺澤,但這個年紀,能走到三品侍郎這個位置,顯然她便宜爹這人,不說旁的,城府鐵定是不缺的。
安寧估摸著,這倆人心眼子,差地怕是有足足喜馬拉雅山那么大個兒了。
不過……
瞅了眼眼前年近四十,依舊膚白如雪,眼角連紋路都瞧不見幾方的親娘。再想想每日鏡子中的自個兒。
好吧,也不是不可能噻!
只能說,美,怎么能不算是一種天賦……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