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何況相公這一代退下,為保家族傳承,家中只會更加悉心培養崢兒。”
總之,無論是她,還是膝下一雙兒女,地位只會愈發不可動搖。
這也是早年母親和她之所以選擇楊家的原因。
從一開始,林氏便心知自個兒論容貌非是上乘,詩書一道更無太多靈氣。想要同未來相公琴瑟和鳴絕非易事。
她自個兒也并非那等能舍下顏面,伏低做小討好夫君之人。唯有家世,以及從母親身上學來的管家理事,交際人脈才是手中最大的籌碼。
與其在復雜的家族中徹底喪失優勢,不若擇一簡單人家。恰好婆母心思純善不為難人不說,最妙的是還不善理家。
便如此時,縱使有了這潑天富貴又如何,她的能力目前在家中依舊是難以或缺……
只想著近來愈發多的試探應酬,饒是林氏也不免有些疲累,不過想想這陣子眾人逢迎,就連娘家一眾弟妹亦無不艷羨討好。
林氏很快又支棱了起來。
肉眼可見的富貴,兒女前程在前,縱使再累一些,又如何呢!
只思襯間,林氏不免又想到今日見到的大姑姐,未來幾乎鐵板釘釘的承恩公嫡長女,太子妃親姐,話說能將一手這般好的牌打成如今這般模樣。
可真是……
同一時間,在安寧兩口子還在外頭開心玩耍之際,馬車內,怔怔的自上車起便兀自閉目養神,不發一言的崔大郎,楊婉本就帶著郁色的眉眼愈發沉郁了幾分……
為何,閨中之時她明明琴棋書畫樣樣出色,管家理事亦是祖母親自所綬,再無不妥之處,卻偏偏所求皆不可得。
為何,難道就因為沒有阿娘妹妹那張臉嗎?
思及今日所見,那樣明媚嬌妍,什么都不會,萬事不用管卻依舊被人捧在手心,萬事無虞的妹妹。楊婉眉間愈發多了些許茫然……
電光火石間,她突然想到了,確定婚前一日,父親也曾將她叫入書房:
“婚姻大事,關乎你日后一輩子,總歸要做到心中有數,明白所求為何……”
“若想夫妻和順,便尋一根底兒薄些的簡單人家,屆時有你父親我壓著,不說事事順心,起碼為了前程,也不會慢怠于你。你的能力自有施展,”
“若要選高門士族,便要清楚,世家長子,多年教養之下,眼中前程家族便先占了一大半兒,見識的女子更是多不勝數,以你的容色能力在其中未必能有出頭,想琴瑟合鳴更不會容易……”
記憶中,這還是父親第一次對她說這么多話,可那會兒呢。她的心中率先涌入的卻不是開心,而是滿腔得羞憤與不甘。
母親當初那般家世,俗物不通,尚可高嫁探花,一輩子被爹捧在手心。
而她,就因為不夠漂亮,所以她打小精心教養,卻只能選擇根基淺薄的破落戶嗎?
然而這會兒,看著眼前仍八方不動的夫君,不知為何,楊婉心下突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