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一時間,親眼看到這一幕,確定畝產后,一眾大臣同樣只覺眼睛都不夠用了。
同時心下也明白,這下無論官家是真自愿退位也好,還是旁的也罷,一切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。
論財,論勢,如今就連民心都在眼前這位身上!
如今的官家,這才是真正的眾望所歸!
看著眼前一襲靛青色常服,神色依舊閑適從容的年輕女子。
短暫的沉默片刻后,一位年邁的老大臣率先上前俯首:
“官家厚德,實乃我等之幸,百姓之幸啊!”
“是啊,富相公說的是,經此一役,日后必將名留青史……”
“以后百姓日子愈發好了……”
身后眾臣同樣忙不迭稱是,無論心下如何做想,此刻面上無不帶著笑意。
沒有意外,這一日,必將名留青史,那他們……
這般想著,一旁負責記錄的史官筆鋒別提多麻溜了,只恨速度不夠快,能記下的東西不夠多。
眾人心潮澎湃間,還是一旁的歐陽學士等人率先開口提出疑問。
同一旁的韓琦對視一眼,歐陽修率先開口:
“官家,臣未有質疑殿下之意,只良種之事,關系社稷民生,斷非小事,若僅僅是一年,一地之興,這萬一……”
聽出對方的意思,安寧并未生怒,只轉頭示意一旁的曹曦。
很快一整摞,足足有十來本的冊子便被抬了上來。
“不滿幾位相公,實際上,這份良種早在去歲便已經顯出不凡,只殿下同諸位一般心有憂慮,這才多實驗了一番。”
說話間,曹曦伸手,將其中最上一冊取出,面含恭敬地遞到眼前之人跟前:
“這是去歲這份種子在全國各地的實驗記錄,還有今年各地收成情況……”
看著眼前密密麻麻,足足有數百座莊子上的記錄,旱地,水地,甚至山地,可以說通通囊括其中。甚至遍布我朝各處……
無不詳實非常。
這一刻,眾大臣再次緘默了下來。
除去為這位新任官家的心思縝密程度還有這雄厚的財力震驚外,最重要的是,明明一年前就已經在京中實驗成功,且流通全國各地。
然早在近日晨報之前,愣是沒漏出丁點兒口風來。
不說旁的,這馭人的手腕……
該說不說,不愧是能走到這一步的厲害人啊!
甚至有些聰明人已經想到更多:
“如今看來,打從去歲這個名作《晨間日報》的報紙趁勢興起,到這一年來報紙所記的種種理民措施,再到如今的良種,從一開始便在咱們這位官家的計劃之中……”
為的恐怕就是,在權位尚未徹底掌握之際,縱使不通過朝廷,也能將這些消息甚至迅速命令傳遞各方。
最大程度避免朝中有心人士的阻撓。
甚至早前的兵變,官家受驚,再到前些時日的順勢登基,如今看來,這一樁樁一件件……
“怕都在這位的棋盤之上…”
良久,不大的課室內,富弼不由嘆息一聲:
“韓兄,咱們這位官家,當真遠非尋常人也……”
自家老東家果然輸的不冤。
對面韓琦輕抿了口清茶:
“官家手腕能力皆不缺半分,行事亦是穩健,現如今更是福澤萬民,功傳千秋,這樣難道不好嗎?”
早前他還有過擔憂,官家雖手腕不俗,然到底年輕,行事未免激進幾分,如今看來……
倒是他著相了。
想來有這位在,之前的種種不可能之事,如今未必不可。
知曉對方的心結,韓琦復又抬眸,對著眼前之人緩聲道:
“官家再如何都是上任官家親生,骨血相連,想來縱使“傳位”,也必不會虧待………”
“富兄,歸根結底,國家安樂,百姓富足,免受饑寒之苦才是我等學生畢生之所求不是嗎?”
良久,房間內復又傳來一聲輕嘆:
“韓兄說的是……”
同樣的情景發生的地方還不少。
不得不說,這時候的士人,還是有相當一部分有識之士,縱使政見不合,手段不同,但如詩詞所言,“愿蔽天下寒士”之心也確實也不假。
甚至就連向來不滿她這位女子參政,主張女子修德的司馬光,都在任處不遠萬里傳來奏封,細細描述了關于良種推行的一系列可行措施,以及在任上推廣時遇到了一些問題。
最大的問題,良種供應不足,規定每戶每人只得領取一畝地的量。
這些于普通人家自是差不多夠了的,然對一些大地主豪戶顯然不成。未免這些人打貧民的主意。臣在此特地請求官家,于這些“作亂之徒”理應從嚴處置。
瞧著手中奏章,御案前,安寧不覺挑眉,旋即認真寫下了批語。
并在翌日就此特意召開大朝會:
“朕覺得司馬卿所言極是,非常時期自當處以嚴治,眾卿以為嗎?”
御座之上,新任女帝依舊笑意盈盈。
臺下眾卿:“………”
思及自個兒,甚至身后自家親友手中的偌大良田,不少人心下暗地把提出建議的某人罵了個通透。
自個兒窮便見不得旁人富不是!
面上卻仍是撐著一張笑臉,認真拱手:
“官家所言極是……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