車上,二人互相對視一眼,心下震驚尚還未去,那廂安寧卻已徑自將手中長劍收回,腳尖輕轉間,人已經飛身回到了原先的馬車之前。
動作輕盈又利落,落地時,肉眼可見連明顯灰塵都未曾濺起。
哪怕被打得慘兮兮,這會兒眾人也不由得感慨一聲:
當真好俊的身法!
就是這模樣,仿佛絲毫不擔心放虎歸山,或是被他們這些人被刺一般。
一眾還在嗷嗷叫喚的匪徒們:“……”
一時間,竟是不知該慶幸,還是該覺得憋屈。
倒是這會兒,見這些人仍是遲遲不愿離開,為首的周三剛想生氣,卻見下一瞬,馬車內,一張被卷做一團的泛黃紙張精準地射入了那位匪首胸口。
下意識將東西接到手中,沒等匪首反應過來,便聽車內之人淡聲道:
“初來乍到,此次疫癥在下并未親自診治過,只根據他人講述,不解其內里。
此方最多只可緩解一二。”
末了,不等這些人欣喜若狂,卻聽車內那人繼續道:
“這次也就算了,下次延請醫者,還請記得誠意為先。”
“是!是!是!”
顧不得火辣辣,痛得直叫他頭皮發麻的左手臂,為首那位身材高壯的劫匪忙不迭將將藥方貼身放在胸口。緊接著又麻溜朝著一旁還在呲牙咧嘴的小弟狠狠踢了一腳:
“愣著做什么!”
“聽著沒,老大跟猴孫他們有救了,還不趕緊的,把身上財物都給拿出來!謝謝神醫不計……那啥救命大恩!”
至于能不能救人,那不廢話嘛!
剛才那位,一看就是厲害人,騙他們,沒必要不是。
小半個時辰后,看著眼前零零散散好幾十袋兒的財物,周三包括一眾隨行的侍從忍不住嘴角一抽。
這發展,他周三行走在外這么些年,也真是見識了。
別說,這些人還挺有錢的。
瞧著這一袋袋兒的,還真不輕。雖是如此,周三也沒擅動的意思,整理過后,親自躬身遞到了安寧跟前。
安寧也不小氣,除去將一些貴重值錢的金銀收起外,其余銖幣盡數讓人散了下去。
“大家伙兒這一路上也是辛苦,回去合該買些酒松快松快。”
能接到賞賜,還是一筆不小的偏財,眾人自是開心不已。
尤其方才見了這位女郎的厲害,這會兒心下愈發添了幾分敬意。
倒是不遠處馬車內,親眼看到了這一幕,荀彧此刻心下愈發驚訝了一些,熟練地執起手中香茗:
“沒想到這位女郎不僅是位罕見的頂尖高手,還是位厲害的醫者?”
“……”
“這般厲害人物,不知出身何處,倒是我等孤陋寡聞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不是,奉孝人呢!
遲遲沒聽到對面之人回答,荀文若終于發現了不對。好不容易收回視線抬眼看向對坐,卻發現不知何時,對面之人已然沒了影子。
思及這位老友的性子,隱約察覺到什么都荀文若再次打開車簾。
果不其然,就見這人已經慢悠悠地朝著對方一行人歇息的位置晃了過去。
荀彧:“……”
不愧是奉孝,好快的速度……
重要的是,為什么不等他一道?
另一邊,馬車內,瞧著不遠處正晃晃蕩蕩過來的人,安寧眼中不免多了些笑意。
很好,明明一副藥的事,不枉她辛苦裝這一波。
“女郎劍藝絕倫,方才有幸得見,著實令郭某不勝仰慕,今特來拜見。”
“拜見?”
馬車內,很快傳來一陣幽幽的女聲。
聽出對面之人并無拒絕之意,眼前果然面上笑意愈盛幾分。
“當然,若是可以,郭某還想同女郎您交個朋友!”
怎么說,若是旁人或覺輕狂,但郭奉孝………
還真是一點兒也不意外!
車內,安寧微不可見的輕笑了一聲:
“您方才說仰慕,可觀您的腳步,好似閣下并不似習武之人?”
被隱約嘲諷了一波弱雞,對面那人也不以為意,反而哈哈一笑:
“女郎這便是說笑,您方才的劍術,別說在下這般不通武藝之人,任天下間哪個人見了,能夠不心生敬慕歡喜!”
“郭某自是不能免俗!”
這倒也是!
短暫的寂靜過后,隔著層層簾幕,馬車內女郎似是不置可否。
微風拂過,碧色的簾幕迎風擺動,點滴微光下,女子手中的玉色棋子愈發瑩潤生輝。
與之相反的卻是對方的語氣:
“可縱使如此,閣下您,又有什么是我今日必須相見的理由呢?”
片刻后,只聽車外那人笑道:
“理由,不知方才那些人算是嗎?”
“常言道,觀其字可見其人,照郭某看來,劍術亦是如此。便如女郎您方才招招凌厲,迅疾果絕,可完全不似那等心慈手軟之輩!”
然而事實上,那些人直到最后,也并未受到大的傷害,甚至某種程度上,還算是得償所愿?
迎著微涼的晚風,郭嘉不由笑了。
這些,難道不是最大的矛盾之處嗎?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