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了一眼程俊,見他竟然在喝茶。
“伯母,小侄時間充裕,不著急。”
程俊手握茶杯,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,笑著說道。
廬陵公主見他這般鎮定自若,有些意外,語氣淡淡道:“你有沒有時間,跟本主沒關系,本主不想陪你在這里耗著!”
她語氣頓了一下,接著說道:“程俊,本主念你是武官的兒子,從你進來到現在,沒有為難過你。”
“本主與你好好說話,不是說本主是個好說話的人。”
“今天你若是私事來的,本主歡迎,但若是公事,你就請回吧,本主已經吩咐過了,看見御史臺的人一律趕出去!你不要讓本主失了顏面。”
程俊耐心聽她講完,然后迎上她的目光,正色問道:
“伯母,你覺得不把御史臺的人趕出去,就是有失顏面,那御史臺傳喚喬備兄,伯母攔住他不去,御史臺是否也是有失顏面?”
廬陵公主挑眉道:“你到底是哪頭的?怎么幫著御史臺說話?是不是你穿著這身衣服,你就不認你是武官兒子這層身份了?”
“若是如此,你就把這身衣服脫了,再來面見本主!”
眼看廬陵公主逐漸不耐煩,程俊決定加快一下進度,肅然說道:“伯母,這就是我說的,為什么我這次來,既是私事,也是公事,伯母覺得,御史臺如何?”
廬陵公主嗤笑道:“一幫只會拌嘴皮子的言官!”
“但是言語也能殺人!”
程俊放下茶杯,緩緩說道:“有些時候,沙場上得不到的東西,動動嘴皮子卻能得到。”
“比如想要一個將軍的腦袋,這個將軍坐鎮帥帳,有萬軍保護,我們在沙場上殺不死他,但只要買通對方君王身邊的人,讓那人去進獻讒言,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將這個將軍殺死。”
“兵法中,這叫離間計。”
廬陵公主雙手抱肩,對他露出饒有興味之色:“懂兵法,說明你還記得你是哪邊的,你想說什么,直接說。”
程俊道:“伯父是我大唐的游擊將軍,征戰沙場,立下過赫赫軍功,伯母身為伯父的賢妻,肯定也知道一些兵法,伯母可曾聽說過‘圍城必闕’?”
廬陵公主頷首道:“本主以前翻看過一些兵法書籍,若是沒有記錯,此句出自《孫子兵法》的軍爭篇,說的是用兵之法。”
“伯母耳聞能言,過目能誦,小侄佩服!”
程俊恭維了一句,隨即繼續說道:“這次御史臺傳喚武官之子,就像是在沙場上交戰的敵我雙方。”
“御史臺是‘敵’,公主府是‘我’,敵人來犯,伯母巾幗不讓須眉,帶著管事家吏殺的御史臺臺吏們丟盔卸甲,狼狽而逃,真乃女英雄!”
“現在的御史臺,就像是龜縮城池之中不敢應戰的敗軍,伯母和其他五十九個武官,儼然將御史臺這支敗軍團團圍住,使其無路能逃,瀕臨絕境。”
“但為什么兵法上講,圍城要留一個出口呢?”
不等廬陵公主回應,程俊率先解釋道:“因為把敵人逼急了,敵人就會拼命,沒了后路,就會向死而生,破釜沉舟,背水一戰,皆是如此。”
程俊嘆息道:“咱們本來已經不廢一兵一卒的大獲全勝,若是因為把御史臺逼得太狠,反而對咱們不利,這是小侄不愿意看到的結果。”
廬陵公主聽他講著,放下了雙臂,露出傾聽之色,同時若有所思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