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世民擺手道:“朕吃過一次虧,絕對不會再吃第二次。”
封德彝嘆了口氣,“若是人人如此,何來‘重蹈覆轍’這四個字?”
李世民此時明白過來些什么,這五個人是過來勸他不要回宮,問道:
“你們覺得朕還會再吃程俊的虧?”
長孫無忌接過話茬,肅然說道:
“陛下捫心自問,自從選擇程俊為御史,您從他身上占過幾次便宜?每次不都是被他氣得夠嗆?”
李世民沉默幾秒,說道:“你們不懂,程俊是個棟梁之才。”
長孫無忌搖頭說道:“臣等不是不懂,而是太懂陛下的心思,陛下視人才如己命,您見他是棟梁之才,不忍怪罪他。”
“可是,也不能如此嬌慣,慈母多敗兒,便是此理!”
長孫無忌懇切道:“陛下不應一味仁慈,也該讓程俊知道何謂君威。”
李世民摸著下巴思索起來,想想也是,最近這段時間,他確實對程俊有些縱容,也正因此,他才會今天躺在這里。
“你仔細說說。”
李世民對長孫無忌說道。
長孫無忌立即道:“臣等請陛下住在太醫署,暫時不要回宮。”
“理由?”
李世民問道。
長孫無忌耐心道:“程俊有御賜的金笏板,故而能夠隨時入宮面圣,但也僅限于入宮。”
僅限于入宮......李世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“此處是太醫署,程俊的金笏板,在這里沒用。”
長孫無忌認真說道:“距離程俊休沐結束,算上今天,還有八天時間。”
“陛下在這里待足八天,一來有理由不見程俊,二來能落個清靜,何樂而不為?”
這倒是個辦法......李世民沉吟道:“待這么長時間,總得有個理由。”
長孫無忌笑道:“陛下剛才不是已經說了理由嗎?”
“中暑。”
李世民眼眸一亮,這個理由不錯,但又有些遲疑,說道:
“朕身為天子,卻要躲著一個臣子,豈不是顯得朕沒有氣魄?”
長孫無忌正色道,“陛下又不是第一次躲著臣子。”
“陛下曾跟臣說過,您有次得到一只鷂鷹,您把鷂鷹架在手臂上玩賞時,看到魏征前來,便把鷂鷹藏在懷里。”
“您說魏征看出您在玩鷂鷹,便故意向您進奏古代帝王因安逸享樂而亡國的典故,等他走了,您再拿出鷂鷹時,鷂鷹已經被捂死懷中。”
長孫無忌肅然道:“陛下對臣說,您當時其實很擔心鷂鷹被捂死在懷里,但是,您并沒有打斷魏征的上奏,而是任由他說,原因是陛下尊敬魏征,想讓他把話說完。”
“先賢曾說,魚和熊掌不可兼得,故而舍魚取熊掌,生與義不可兼得,故而舍生取義,陛下是知曉鷂鷹和賢臣不可兼得,故而舍鷂鷹取賢臣。”
“此乃明君之所為。”
長孫無忌拱手認真說道:“陛下躲著程俊,不是怕他,而是愛惜他的才華,像尊敬魏征一樣尊敬他,故而不忍怪罪,才躲著他,怎能說是沒有氣魄?臣以為這才是氣魄,明君的氣魄!”
其他人紛紛附和道:
“長孫尚書所言甚是!”
“陛下寬仁厚德,不愧是明君的典范。”
李世民聽著他們的話,心里宛若夏日嚼冰一般舒暢,臉上露出笑容,轉頭對著張阿難說道:
“阿難,你去派人,將奏折全部搬來這里。”
“奴婢遵旨。”
張阿難拱手領旨道。
李世民再次看向長孫無忌等人,將心中最后一個擔憂說了出來,問道:
“諸位愛卿,如果程俊非要跑來太醫署見朕,該當如何?”
長孫無忌笑道:“到時自有侍衛攔他。”
李世民搖頭說道:“你不知道程俊的嘴有多厲害,何況,他現在有朕賜的金笏板,侍衛說不過他,又不敢攔他,該當如何?”
胡演抱拳嚴肅說道:
“侍衛攔不住程俊,便由臣來攔他!”
劉林甫也站了出來,一本正經道:“胡少卿若是攔不住,便由臣攔!”
封德彝也上前一步,望著李世民說道:
“若是劉侍郎攔不住,老臣便出馬攔他。”
戴胄聲音鏗鏘有力道:“密國公若是攔他不住,臣便親自出馬。”
“戴尚書要是還攔不住,便由臣攔。”
長孫無忌自信笑道:
“臣便不信了,他程俊能過五關斬六將,殺到陛下面前?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