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次虎妞再也沒嘴下留情,一口咬下去,半截馬尾巴"噗嗤"掉在地上。
烏云"咴兒"地長嘶一聲,耳朵往后一背,活像挨了婆娘搟面杖的漢子,蔫頭耷腦地抬起前蹄。
虎妞趁機用腦袋頂它屁股,烏云才不情不愿地邁開步子。
進谷沒兩百米,霧氣越來越重。
趙振國瞇眼望著谷里翻滾的灰霧,怕霧里有類似瘴氣的東西,三兩下扯開棉襖里子,揪出把棉花,搓成團子,“都把棉花揪下來,蘸濕了堵鼻子!”
說話間已經把濕棉花團成兩個球,硬塞進自己鼻孔里。
霧氣濃得跟煮開的豆漿似的,五步開外連人影都瞧不真切。
王新文掏出麻繩,挨個往大伙腰上纏:“都把繩子捏緊嘍!前頭人踩哪兒后頭人就跟著踩哪兒,跟緊了別掉隊!”
麻繩在霧里繃得筆直,晃晃悠悠像條剛蛻皮的蛇,帶著一串人影往谷里摸去。
烏云這會兒倒老實了,馬尾巴禿了半截,走兩步就回頭瞅瞅,生怕虎妞再給它來口狠的。
——
趙振國正騎在虎妞背上往前走呢,也不知怎么滴,整個人就都被撞飛了,腦門子"咚"地撞到了地上,整個人像倒栽蔥似的摔進枯葉堆里。
他趴在地上直犯迷糊,不是,這啥玩意兒啊,能把他從老虎背上掀下來。
還有,虎妞啥情況啊,居然都不示警的?
他抬頭瞅見虎妞杵在三步開外,金瞳瞪得溜圓,尾巴死死夾在兩腿中間,活像干了壞事被逮到一樣。
娘的,見鬼了?
趙振國啐了口帶血的唾沫,剛才那一摔,嘴被牙磕破了。
他剛要撐起身子,就聽見身后傳來"咔吧"一聲枯枝斷裂的響動,霧氣里影影綽綽,有個黑影。
他手插到懷里,那把駁殼槍已經上了膛。
不光他,王新文的手也摸到槍上了,剛要扣扳機,虎妞突然"嗷"地炸毛,尾巴掄得跟風車似的,"啪"地抽在他手腕上,槍"哐當"砸在石頭上。
王新文捂著發麻的手腕直瞪眼:"這算哪門子事兒?都說一山不容二虎,今兒倒好,公母老虎湊對兒了?
其實他猜錯了,來的不是只公老虎,而是只母老虎,是虎妞她媽。
趙振國蹲在地上直撓后腦勺,瞅著眼前這出"母女反目"的戲碼直犯嘀咕,啥情況啊這是?
虎媽沖出來,一口叼住虎妞的尾巴根兒往后拽。
虎妞這會兒慫得跟過年挨宰的年豬似的,前爪死死摳著地面,喉嚨里"嗚嗚"直叫喚,卻連半口獠牙都不敢露。
母虎咬著虎妞尾巴往谷口的方向拖,可虎妞已經長大了,不是小時候那個她能夠叼著走來走去的存在了,它根本拽不動虎妞。
地上都犁出道深溝,虎妞尾巴都繃直了,還是沒挪動半步。
虎媽急得在原地轉磨盤,前爪刨得青苔亂飛,喉嚨里滾出的悶雷聲震得枯枝簌簌落,卻愣是不敢真拿獠牙往閨女身上招呼。
趙振國這會兒琢磨出味道了,這谷里怕是不好走,虎媽擔心虎妞,想把虎妞給叫回去。
虎媽突然仰頭長嘯,聲浪震得谷口藤蔓簌簌發抖。它突然沖趙振國齜了齜牙,卻不肯離開,反而用鼻子拱了拱趙振國的褲腳,金瞳里閃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