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行車隊就這么折騰著進去,好一會,李懷被人扶著下了車,這時太陽已起,被陽光這么一照,他還真有幾分眩暈,身子晃了晃。
那邊,立刻就有幾位神色嚴肅的太醫沖了過來,將他拽入殿中,望聞問切。
李懷稀里糊涂的這么進來,都來不及細細打量這宮殿外面的模樣,再一抬頭,就見諸相公已在殿中,而皇帝則坐于上,旁邊是幾個胡子一大把的太醫。
這些人的目光都盯著李懷。
萬眾矚目的感覺,配合傷口帶來的感覺,讓李懷眼前一陣發黑,直接癱坐在椅子上。
皇帝本要說話,見狀大驚,顧不上其他,直接起身,快步走來,等到了李懷身邊,又勉強控制情緒,然后焦急的說道:“幾位太醫,一定要仔細的給李卿診治,需要什么藥材,或者需要多少人再旁協助,只管說,朕一概都允!”
幾個太醫一聽,頓感壓力不小,紛紛點頭,仔細的給李懷把脈,一番檢查后,見主要只是皮外傷,才紛紛松了一口氣。
就有一年長太醫過來,給皇帝稟報情況,說李懷主要還是傷了筋骨,并不致命云云,最后還不由稱贊一句:“老臣聽方才黃侍陳述,定襄侯雖中此傷,但談笑風生,不見異樣,著實讓人佩服,尋常人受了這般傷痛,只是疼也也要難以言喻了,唯有那些久經沙場、亦或意志過人之人,方能如侯爺這般。”
“李卿有大才,能人所不能,有心志,能忍所不能忍,自非凡夫俗子可比!”皇帝聽到這里方才放心,看向李懷,略有愧疚的道,“是朕疏忽了,只是急著讓你來出謀劃策,卻未想過,你才是羅賊的眼中釘、肉中刺啊!”
他搖了搖頭,走進兩步,看著李懷:“最早看穿羅賊之心的是你,運籌帷幄、破了賊軍之勢的,還是李卿你,你這邊剛放手,讓這朝堂文武爭奪功勞……”
皇帝說到這里,身后的幾位相公和重臣便都面露尷尬,但無人敢打斷這番話語——
“……前線失了預判,立刻便急轉直下,賊軍自也明白關鍵何在,自然是除你而后快!唉,朕只顧著這文武面皮,卻置李卿于險境,真是本末倒置啊!”
話中悔恨之意,溢于言表。
李懷聽著,心里也不免熱乎,只是看著那幾位相公的臉色都有些陰沉,就知道這話說的有些過,有些招人恨了。
于是他趕緊道:“陛下謬贊了,臣不過機緣巧合,那賊軍里也有些有能耐的,最早的時候,臣靠著大勢,依托于朝廷強軍,方能順利,實是依托于咱大寧的底子,算不得自己本事,后來賊軍有了防備,加上不惜聯絡外族、賊寇,孤注一擲,讓局勢有變,便是換了臣出謀劃策,怕也是一樣局面。”
說著說著,李懷越發覺得順暢,感覺這似乎是個甩鍋的好借口,還能顧及眾相公的臉面。
皇帝一怔,半晌無語,最后才苦笑道:“唉,你就是太謙虛,太喜歡讓功,太看重這朝堂穩定了!所以才委屈至此!”
身后,幾位相公看向李懷的目光也變得復雜起來,那樞密使耿種更是不住點頭。
皇帝跟著又道:“不過,你再是謙虛,現在也不能在讓于他人了,前線糜爛,滿朝文武雖有對策,但朕都不放心,若他們真有能耐,戰局焉能如此?李卿啊,這對策,還是得你來謀劃!”
陛下!你這話是給我拉仇恨啊,而且……我怎么來啊!?
李懷心中暗嘆,怎么繞來繞去,繞回來了?我是要甩鍋啊!
頓時,整個殿堂都安靜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