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再懷不說話,其他人亦不好開口,這場面便安靜下來,都朝著那遠方看去。
軍營之內,依舊是熱鬧喧囂,好在安再懷已經傳下命令,當下正有諸多伍長、火長出面,收攏和召集自己的部署,讓他們安靜下來。
畢竟禁軍中的一部分被抽調出去,做出了攻伐永昌軍大營的樣子,所以留下來的這些兵卒,都是在修整,或者傷兵,命令一到,很快就平息下來,終止了營中的紛亂。
不過,距離那營門近的,還是有不少兵卒一邊站定,不敢擅離自己的地盤,一邊又伸長了脖子,拼了命的朝著那營帳門口看去。
當鄭晨、齊凱等人來時,看到的就是這般景象,而行走之中,聽著眾人的議論,以及看著不遠處,那營門口的等待隊列,鄭晨與齊凱的心情也是越發變化,只不過前者是越發復雜,而后者卻逐漸興奮。
帶著復雜的情緒,兩個人最終來到了營門之前。
安再懷只是看了兩人一眼,拱拱手算是行禮,并沒有太多的表示。
鄭晨、齊凱二人也不以為意,他們知道軍中將領的德行,這樣都算好的,畢竟有個甲胄在身不好行禮的規矩,更何況二人的心中,都有事情牽掛,心思全在那個定襄侯俘獲敵軍高層的傳聞上,哪里還有心思注意其他細節?
只不過,等待著實是一種煎熬,尤其是在立場和其他人不甚相同的時候——
安再懷等人心中只有欣喜,以及即將到來的巨大功勞,畢竟不管怎么說,李懷都是依托于他們這支禁軍,才能完成這等壯舉,安再懷乃是正兒八經的戰場長官,就算再怎么謙虛客氣,也會有大功勞降臨,這才是其人能那般大度的原因所在。
其他從屬將領,自然也得沾光,更何況此次大勝,眾多賊首都是功。
相比之下,齊凱與鄭晨的立場就比較微妙了,齊凱還好一點,但鄭晨就完全不同了,這心里正處于天人交戰之中。
身在朝廷的身份,讓他既希望這個消息是真的,畢竟這意味著眼前的戰亂有可能迅速被平定,可如此一來,那位定襄侯毫無疑問將更具威望,這是很多人不愿意看到的,等于是朝中的平衡將會被徹底打破!
“朝中諸公的想法,我多少能明白,定襄侯可以崛起,但不能迅速崛起,否則借著這場戰亂凝聚了太多力量的武勛勢力,就要得到一個強援,讓朝廷上的派系徹底失衡,這對于長治久安是絕對不利的,畢竟武人想要升遷,只有不斷攻伐,他們的勢力擴大,意味著多事之秋的降臨!”
背景深厚的鄭晨自是明白很多道理,但這些權勢之論,是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說的。
“現在只能希望,那消息是假的,或者是被夸大的,事情根本沒有發展到那么驚人的地步,話說回來,這個消息本來就太過離奇了,如果是平時,我根本不會相信,只能是武勛的虛報戰功,然后找個機會,說賊人逃了大半……”
可隨后他的目光掃過周圍眾人,見他們一個個那興奮而期待的表情,越發迷惑起來。
這等天方夜譚,本該嗤之以鼻的,但因為周圍人這般篤定的態度,搞得鄭晨都不由相信起來了。
他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都錯了。
但事實證明,錯的不是世界。
當前方的地平線出現了一排人影,聽著那滿臉興奮的、過來通報的兵卒之言,鄭晨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