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才他五感轟鳴,而后頭腦中便是一片眩暈,不同于一般意義上的眩暈,他的這種感覺,更像是一種在精神層面上失去了方向,又好像是從某個盒子中跳出來,原本有限的天地被無邊的蒼茫所取代,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。
但這種感覺來的突然,去的也快,隨后就是永昌最后騎兵被擊潰之后,那滾滾氣運遷徙過來,羅致遠祖孫幾代的謀劃、算計,最終所鑄就的大勢,宛如滔滔江水,連綿而至!
“真是是非成敗轉頭空啊,鬧出了這般動靜,幾乎糜爛半個天下,連河洛都給占了的大賊,其死也忽焉。”
感慨中,李懷搖了搖了頭,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,因為在他的想法中,羅致遠這等賊寇,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,怎么看都該是個史詩般的結果,甚至該留下一些足以流傳后世的話語,那羅致遠莫非在死前,沒有說什么嗎?難道他不想來到自己面前,說些什么嗎?
這種戲劇性的缺失,倏的就讓李懷有了一種真實感。
除此之外,在他的心中觀想中,那一道一道若有若無的灰線,卻依舊清晰,讓他的心中,滋生出一點疑惑。
他原本就認定,這些灰線,乃是他羅致遠為了伏擊皇帝,而布局至此的,可現在隨著羅致遠這般輕易的被人砍掉腦袋,乃至兵敗身死,似乎一切又模糊起來了,尤其是諸多疑問從中誕生出來。
“為何作為侍衛,會在羅致遠自刎之后,斬其首級?總覺得說不通……”
不過,他尚且來不及思索、感慨太多,皇帝派來的使者就已經抵達此處,并且在詢問了大致情況之后,滿面紅光的過來拜見李懷。
“見過定襄侯!恭賀君侯又建奇功!今日之事,必是名傳天下、流芳百世!”
這位使者,李懷并不陌生,正是黃旗。
不過,比起上一回滿身狼狽的黃旗,此刻這位內侍官卻是神色從容,眉眼之中都有喜意,他在給李懷行禮之后,目光就盯著那顆頭顱,欲言又止。
李懷知道其意,也不讓這位太監久等,便直白說道:“黃侍,那羅賊授首于此,也算是完了一樁隱患,只是還需要有人過來辨認,確保此人身份才好。”
黃旗點點頭,語氣恭敬的說道:“這個自然,不過官家已經有些急不可耐了,讓人催促君侯過去見駕。”
李懷一聽,便表示明白,他也知道皇帝連前線都敢過來,那必是壓不住性子了,那還有什么好說的,肯定要先過去請安,于是吩咐了幾句之后,就隨著黃旗離去了。
而他這一走,余下的兵卒固然是忠于職守,可這人的嘴還是難以把控,加上這支兵馬和各方勢力復雜的聯系,加上清掃和追繳賊軍的關系,羅致遠授首的消息,那是根本瞞不住,也無需隱瞞,迅速朝著四面八方的擴散出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