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靜的樓閣之上,正有兩名中年男子對弈。
這兩人的模樣雖然不同,但衣著舉止卻十分神似,都是高冠博帶,只不過一人穿灰,一人穿青。
二人都是長須捶胸,面色白皙,拿著棋子的手指,也是潔白纖細,宛如女子一般。
在這兩人的身后,各自立著一名童子,手持羽扇,輕輕扇動。
若是讓這城中的士人來到此處,見到了這兩人,立刻就會躬身行禮,口稱先生、尊上,因為這兩位,乃是城中僅次于州牧府的權勢之人。
不過,不同的是,他們這兩位并不靠著權職而得勢,而是靠著家族而成勢。
這兩個人,一個叫做李思池,乃是荊州李家的當家人,一個名為蔡進,是荊州蔡氏的主事者。
這李家和蔡家,在荊州乃是大族,原本和文家、張家并稱四大家族,連州牧府的權威都比不上這幾家的影響力,只不過如今文家失勢,張家北走,所以他們這兩家便成了并駕齊驅的大族,與那州牧府的武家,共享荊襄權柄。
不過,李思池與蔡進這兩位,都不曾在那州牧府中任職,也沒有任何朝廷封敕,偏偏就有權柄。
啪!
忽然,那著青衣的蔡進,一棋子落在棋盤上,然后直起身子,雙手攏袖,笑道:“李兄,這一局,你是要輸了,你那上好的新鄉茶,可是要歸吾了!”
身穿灰色大袍的李思池眉頭一皺,也直起身子,搖頭道:“莫急,莫急,且容我想一想。”
“還有什么好想的?”蔡進笑了起來,“我這棋局,已然得了大勢,這整個棋盤上的局面都盤活了,每一處皆有所從,你是無從掙脫的,何必掙扎?”
“不妥,不妥,還有破綻,必有破綻,”李思池搖搖頭,眼睛緊盯著棋盤,“就仿佛這天下局面、荊州局面一樣,看著是局勢定下來了,趨勢成之,別無掙脫,但其實尚有可為之處,只需要找到一處,必讓你滿盤皆輸。”
“你這是話里有話啊!”蔡進感嘆了一聲,隨后笑道,“若按著你的說法,這局面還有破綻,你要在其中尋得,最后借口時辰不早,改日再說,那何時是個頭?也罷,你既然想要賴賬,那不如咱們換一個對弈之法,也好讓你無從抵賴。”
“哦?”李思池終于抬起頭,看向對方,“如何對弈?”
蔡進轉頭看向外面,意有所指的道:“算算時間,那聚賢館中的鬧劇,也差不多該收尾了吧,只是不知道,咱們那位荊州牧的籌謀,是否如愿了,若是其念可成,則大勢便成,事后咱們便只有歸順這一條路可走了,你我也不能在拒絕他的任免,只得乖乖入其幕府之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