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樁頂端,青灰色的文火驟然燃起!火焰初始微弱搖曳,如同風中殘燭,但火焰深處,竟隱隱透出絲絲縷縷發絲般的璀璨銀芒,仿佛接引著某種沉眠的力量。
芍宏樟凝神細察,枯槁的臉上終于浮現一絲劫后余生的狂喜:“成了!果然!火生土氣,必會被壓于其下的文氣引燃!文氣越聚越多,待這文火徹底化作銀色,便是烈火燎原足可焚盡世間一切邪祟!”他激動地向肖染示意,接下來他們只需耐心等待文火壯大。
“原來如此。”肖染眼中閃過一絲了然,但隨即想到了什么,他好奇的問道:“既然是本朝先賢在貢院遺留下的才氣……那是否意味著,任何一篇上佳文章,只要契合此情此境,皆能引動文脈之力”
“然也!”芍宏樟重重一點頭,語氣帶著無法掩飾的傲然與狂熱。
“若能作出震古爍今的上品文章,非但能引動才氣,更能駕馭本朝三百年文脈之磅礴底蘊!以文章為引,才氣為劍,浩然正氣所至,足可誅邪斬魔,滌蕩乾坤!”
言及此處,他臉上的狂熱瞬間被濃得化不開的惋惜與悲愴取代,聲音都帶著哽咽:
“三百年的底蘊啊……多少驚才絕艷、風華絕代之士于此嘔心瀝血,留下不朽才氣……可惜!太可惜了!若當年圣人勵精圖治,肯放下身段請動真正的大儒入朝鎮國,何至于……何至于亡國
僅憑這三百年積累的文脈氣運,也足以化為護國長城,蕩平一切魑魅魍魎來犯之敵!”
他越想心頭越是翻江倒海,酸澀與不甘交織,恍惚間感覺,自己就像是覺置身一場幻夢,睜眼醒來,那巍巍帝國依舊如日中天,繁華如昔。
正因這殘存的幻覺如此真切,現實的痛苦才更如剔骨鋼刀。
他想不明白,皇帝明明手握萬千選擇,錦繡河山,億萬黎民,國富民強,為何……為何偏偏走上了那條自掘墳墓的絕路!
芍宏樟默然回頭,瞥見肖染正盯著那燃燒的木樁,一臉若有所思,仿佛在琢磨著什么。
他不由收斂悲容,半是調侃半是苦澀地嗤笑道:“怎么莫不是瞧著眼熱,也想寫上一篇千古絕唱試試”
本是戲言,用以沖淡心頭郁結。卻不料肖染聞言,竟異常認真地點了點頭,神色之篤定專注,讓芍宏樟為之一愣。
但旋即他便失笑搖頭,只當是年輕人的意氣:“罷了罷了,非是我潑你冷水,掃你興致。要引動并駕馭這三百年沉淀的文脈底蘊,可不是靠幾句打油詩或者尋常筆墨就能成的。”
能來長安參與這場“恩科”的,雖已是非人怪物居多,但當初哪個不是各省頂尖學子至少身負秀才功名,闖過鄉試、省試兩道嚴苛如鬼門關的篩選。
僅這兩關,便不知刷下了多少庸碌之輩。
最終能在此地留下文章,被文脈認可的,無一不是天縱奇才,國之棟梁!
一篇文章驚天下,一筆落下震鬼神!那是真正能與天地交感的力量!
即便他身為堂堂欽天監監正,浸淫此道數十載,也不敢妄言能作出引動文脈的驚世文章,更遑論眼前這個來歷不明、手段詭譎的肖染
“嗯,你說得對,”肖染臉上揚起一絲莫測的笑意,眼神卻亮得驚人,“不過嘛,試試總歸無妨。”
作文章即興創作他可不會。但若說“抄”一篇出來……嘿嘿,那可太容易了。
方才瞬間,肖染腦子里已閃電般掠過好幾篇足以震古爍今、壓塌萬古的雄文巨制。
隨便拿出一篇砸在這個世界,不知會掀起何等滔天巨瀾
看芍宏樟那副“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”的揶揄模樣,肖染索性閉口不言,只待時機成熟,讓這老古董見識見識什么叫九年義務教育加上大學三年的青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