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……在這里!”
芍宏樟看著眼前黑洞洞的神龕入口,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。
身為欽天監監正,他對這些散發著古老、詭異乃至褻瀆氣息的神龕本能地有著深深的敬畏感。誰知道那里面供奉的是什么東西。
然而,環顧四周,黑暗如同墨汁般正從四面八方洶涌合攏,冰冷刺骨的寒風開始在神龕林立的石隙間穿梭呼嘯,發出如同冤魂嗚咽般的尖嘯,讓芍宏樟一時打起了冷顫。
芍宏樟咬了咬牙,硬著頭皮,一步一挪地跟著肖染踏入了那座如同巨獸張開大口的黑暗神龕之內。
神龕內部空間比外面看起來更顯空曠,如同一個用整塊巨石鑿刻出的廳堂。雖無雕梁畫棟的奢華,但石壁上殘留的斑駁紋飾和穹頂流暢的弧線,依舊能窺見當年匠人的一絲匠心。
龕內正中央,供奉的神像不知道是被什么人,用一塊黑色的紗布蓋著腦袋,讓人根本看不清這座神像的外貌。
肖染仔細檢查了一下,確定這神像沒什么大問題之后,也不再管它,只要它不來招惹自己,自己也絕不去主動去招惹這東西。
兩人在神龕最內側找了個遠離入口和神像的角落坐下。肖染取出干糧和清水分給芍宏樟。
雖然不是什么熱乎的食物,但在這種鬼地方,有一口香軟的面包,以及清甜的礦泉水,比什么都強。
不一會功夫,龕外的黑暗徹底降臨了,如同濃稠的墨汁倒扣下來,瞬息間吞噬了萬物。饒是肖染目力遠超常人,此刻能看清的極限也不過身前五步之地,再遠便是純粹的、令人窒息的墨黑。
“呼呼……”
寒風在神龕群中穿梭、碰撞、擠壓,發出千奇百怪、時而凄厲時而嗚咽的呼嘯,聽得人毛骨悚然。
芍宏樟將自己蜷縮成一團,緊緊靠在冰冷的石壁上。神龕內部雖然開闊,但石壁厚重,好歹隔絕了大部分刺骨的寒風,相對外面已是難得的棲身之所。唯一難以忍受的,是那無邊無際、仿佛能吞噬靈魂的黑暗。
這地方沒有任何可以生火的東西。除了冰冷的石頭,還是石頭。
連一株枯草、一片朽木都找不到,生火取暖成了奢望。
況且即便有,肖染也絕不會同意點火,在這片詭域里,一點火光,無異于為黑暗中潛藏的未知之物點亮一盞最醒目的引魂燈。
“你先歇息,我守夜。”肖染的聲音在絕對的黑暗中響起,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沉穩。
“那就辛苦你了。”
芍宏樟沒有客氣,因為他此刻確實已經身心俱疲。
可當他蜷縮在角落,聽著外面鬼哭般的風聲,翻來覆去,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睡。
腦子里亂哄哄的,怎么也想不明白,黃潮究竟是怎么做到這些的。
自己好歹是精通堪輿之術的欽天監監正,怎么就連這點手段都看不明白呢
帶著各種復雜情緒和困惑,芍宏樟一直糾結到了深夜才緩緩睡去。
這一睡,也不知道睡了多久,迷迷糊糊的芍宏樟做了個夢。
夢見自己小的時候在院子里完泥巴,用木棍和樹枝混合著泥巴做了一棟房子。
自己阿爺看到了,還很高興的拍拍自己的腦袋,夸贊自己有堪輿的天賦。
當時,芍宏樟別提多高興了,指著歪歪扭扭的泥巴房,聲稱長大了,要給阿爺蓋一個大大的房子。
夢中的溫馨,讓芍宏樟像是找到了逃避的港灣,忘記了國破家亡的痛苦,直至在夢中看到地上的螞蟻都鉆進自己制作的泥屋里,芍宏樟是越看越高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