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鑾殿內,氣氛比數日前更加凝重。龍椅上的李硯面色灰敗,眼眶深陷,往日的驕橫早已蕩然無存。他雙手死死摳著龍椅扶手,指甲幾乎嵌進木紋里。
“遷都……真的要遷都嗎?”一個老臣顫巍巍地開口,聲音帶著哭腔,“祖宗基業,豈能拱手讓人?”他磕頭下去,久久不起。
“不遷都,難道等死嗎?草原蠻子都快打到京城門口了!”另一名武將模樣的官員粗聲反駁,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。
周慕白站在一旁,身形更顯佝僂,他閉了閉眼,嘶啞道:“陛下,草原軍鋒芒太盛,京城兵力空虛,若無外援,堅守……難于登天。遷都江南,暫避鋒芒,或可徐圖再起。”
“宰相大人,您之前不是說可以向林蕭求援嗎?”有官員急切地問。
此言一出,殿內驟然安靜了剎那,落針可聞。
李硯猛地抬起頭,眼中閃過一絲屈辱和憤怒,但更多的卻是恐懼。他張了張嘴,想呵斥,卻又說不出話來。求林蕭?那個泥腿子?他怎么拉的下這個臉!
“林蕭狼子野心,請他來,無異于引狼入室!”一個皇親國戚尖聲道,“到時候,前門驅狼,后門進虎,我大周江山,豈不更危?”
“可眼下除了林蕭,誰還能擋住草原鐵騎?”
“我們可以號召天下兵馬勤王!各地藩王,難道會坐視京城淪陷?”
“勤王?哼,遠水解不了近渴!等他們磨磨蹭蹭地趕到,京城的城頭怕是早就換了顏色了!”
殿內吵成一團,唾沫橫飛。有人主張死守,有人主張遷都,有人猶豫著要不要拉下臉皮去求林蕭。
李硯聽得頭昏腦漲,只覺得一顆心七上八下,煩躁地一拍龍椅扶手:“夠了!都給朕閉嘴!”
“此事……容后再議!退朝!”李硯最終還是沒能下定決心,疲憊地揮了揮手,落荒而逃般地回了后宮。
朝廷的議事,再次不了了之。
與京城的混亂和絕望不同,青麟郡的郡守府內,氣氛雖然嚴肅,卻有條不紊。
林蕭坐在主位,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。堂下,李德全、宋清和、孫明德、王建等核心成員悉數在列。
“草原人的推進速度,比預想的要快。”林蕭的語氣很平靜,聽不出喜怒,“朝廷那邊的新軍,不堪一擊。指望他們,怕是黃花菜都涼了。”
眾人默然點頭,這個結果,在他們意料之中,卻也讓人心情沉重。
“大人,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,草原軍主力在擊潰朝廷新軍后,兵鋒直指京城,但其側翼和后方,因為戰線拉得太長,必然空虛。”宋清和站起身,條理清晰地分析道,“我們前期的準備工作,包括糧草、軍械、兵員動員,均已完成。”
林蕭微微頷首:“很好。我們不能等草原人打到家門口再動手。傳我命令,即刻出兵,目標——北面的北平郡與上谷郡。”
“是,大人!”孫明德和王建齊聲應道,眼中戰意盎然,幾乎要噴出火來。他們早就憋著一股勁,等著林蕭下令了。靠朝廷?還不如靠自己手中的刀槍來得實在!
趙武一路南逃,風餐露宿,九死一生,終于抵達了北平郡。
郡城城門緊閉,城墻上稀稀拉拉站著一些穿著破舊大周軍服的士兵,一個個垂頭喪氣,目光呆滯,手里提著的長槍仿佛有千斤重。趙武只看了一眼,心就涼了半截。
“這里……這里能擋住那些草原惡魔嗎?”他喃喃自語,眼中充滿了懷疑。
逃難的路上,他見過了太多朝廷軍隊望風而逃的景象。那些平日里耀武揚威的官兵,在草原人的馬刀面前,比兔子跑得還快。
北平郡,會是例外嗎?趙武不敢抱太大希望,他只想著,這里好歹是座大郡城,或許能多撐幾日,讓他有機會繼續往南,找到一個真正安全的地方,讓他有一個向草原報仇,找到妹妹的機會。
就在趙武為前路憂心忡忡,思量著要不要混進城去之時,北平郡的北門方向,突然傳來一陣地動山搖般的轟鳴聲!
“咚!咚!咚!”
那聲音沉悶而有力,仿佛巨錘擂動大地,整個城墻似乎都在微微顫抖。
城頭上的守軍一片慌亂。
“什么聲音?”
“是……是打雷嗎?這青天白日的……”
趙武也和其他逃難至此的百姓一樣,驚疑不定地望向北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