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一早,剛剛從溫柔鄉里起身的林蕭神采奕奕,召見了民政尚書李德全和工部尚書張富安。
這兩人如今是林蕭推行新政、發展工業的左膀右臂,一個管人管地,一個管技術營造,配合得越發默契。
“王上,您召我等前來,可是又有何神物要造?”張富安一進門,就搓著手,兩眼放光。
他現在一天不接觸點新圖紙,就渾身難受,總覺得日子少了點什么。
李德全則穩重得多,躬身行禮后,便靜立一旁,等待林蕭示下。
林蕭笑了笑,沒有說話,只是走到一張巨大的拼接木桌前,將上面覆蓋的絨布猛地一掀。
“嘶——”
張富安和李德全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,眼睛瞬間瞪得溜圓。
桌上鋪著的,是十幾張巨大的圖紙拼接而成的一副龐然大物——京城地下全貌圖。
然而,圖上所畫的,卻并非他們熟知的任何東西。
密密麻麻、縱橫交錯的線條,如同人體的血脈經絡,遍布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。
這些線條被分成了紅、藍、灰等好幾種顏色,匯集成一個個奇特的節點,又分流出去,上面標注著各種他們看不懂的符號和數字。
“口徑”、“坡度”、“沉淀池”、“總管網”……
張富安這位工部尚書,華朝首席大工匠,此刻感覺自己的腦子完全不夠用了。
他盯著那些復雜的結構圖,只覺得頭暈眼花。
這……這圖上畫的玩意兒,比最精密的床弩和蒸汽機加起來還要復雜百倍!
李德全更是看得滿頭大汗。他看不懂那些技術細節,但他看得懂這圖的范圍。
這圖,覆蓋了整個京城!圖上的線條,埋在每一條街道,每一座坊市,甚至每一戶人家的地下!
他終于忍不住,指著圖紙,聲音都有些發顫。
“王上……您……您像是要把整個京城的地底下都給掏空了?這……這房子不都得塌了?”
這工程量,光是想一想,就讓他頭皮發麻。
這得動用多少人力物力?全城開挖,百姓如何生活?商鋪如何營生?調動民夫何止十萬?這……這恐引得民怨沸騰啊!
林蕭看著他那副天要塌下來的表情,不但不惱,反而笑了。
他搖搖頭,拿起一根細木桿,點在了圖紙的藍色線條上。
“德全叔,你看,這條線,我稱之為‘自來水管網’。它的作用,是將城外凈化廠處理過的干凈水,送到城里每一戶人家的廚房里。以后,京城的百姓們不用再去井里打水,不用再喝那可能混雜著臟東西的河水。只要擰開一個水龍頭,流出來的,就是可以直接飲用的潔凈之水。”
他又將木桿移到灰色的線條上。
“而這條,是‘排污管網’。它的作用,是把每家每戶茅廁里產生的糞水,廚房里用過的臟水,通過這地下的密封管道,全部收集起來,遠遠地送到城外的污水處理廠去。從此,京城再無臭氣熏天的糞車,再無污水橫流的溝渠。”
林蕭的聲音很平靜,但聽在李德全和張富安的耳朵里,卻不亞于平地驚雷。
兩人徹底懵了,呆立當場,張著嘴,半天說不出一句話。
李德全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,他想到了每年夏天,城中貧民區總會爆發的“拉肚子病”,一死就是一大片。
張富安則想得更具體,他想到了那些管道的材質,想到了水泥,想到了鋼鐵,想到了如何燒制陶管,如何保證接口的密封……他的眼中,狂熱之色越來越濃。
許久,李德全才找回自己的聲音,他嘴唇哆嗦著,老眼中泛起淚光,聲音沙啞地問:“王上……您……您做這一切,就是為了讓百姓們……能喝上一口干凈水,能少生病?”
他們的圣皇,竟考慮得如此深遠,如此……細致入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