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硯執擁緊了他,大手在他的頸后輕輕地撫摸著:“我知道,我知道……”
雖然他沒見過姑姑,但對方能把季耳朵教得這樣好,她本人一定是一個溫和柔軟又有非常力量的女性。
他沒體會過這樣的愛,但從季耳朵身上,他似乎也感覺到了那只曾溫柔撫摸過無數次的手。
季聽在他的肩上埋了很久,他從來沒有像這樣宣泄過自己的悲悸,甚至在聽聞姑姑在死訊時,他連眼眶沒紅。
那個時候他只感覺自己渾身一陣陣發涼,臉是麻的,胸口仿佛有什么東西一個勁地從喉嚨里向外擠。
可直到后來他才明白,親人的離開是會貫穿在血脈間的,每一次牽扯,每一次思念,都會沿著骨髓細密的發出疼痛。
不知過了多久,他才從季硯執身上起來,吸了吸鼻子垂著眼不看人。
季硯執見狀,扭過身從床頭抽了一張紙,捏住他的鼻子:“擤。”
等他團起紙,季聽才后知后覺地抬起眸,“你給我擦鼻涕,你的潔癖好了么?”
季硯執完全不在意地道:“給你擦,又不是別人。”
季聽眼尾還紅著,呆呆地看著他,季硯執被他看得耳熱:“哭傻了,這么看著我做什么?”
“我還是第一知道,潔癖原來還分人。”
季硯執深眸微閃,清了下嗓子:“那你好好想想,我為什么分人。”
這個問題不用思考,季聽早就有答案了:“因為你拿我當親人了,所以才不會嫌棄我。”
親人。
仿佛一道悶雷在季硯執的腦海中炸響,所有的思緒都在這一刻被震得七零八落,直到完全一片空白。
季聽見他怔忡地看著自己,微微抿了下唇角:“我說得不對嗎?”
季硯執的瞳仁僵硬地錯了下,語調幾乎都不像自己的了:“我拿你當親人……那,你呢?”
“當然也是親人了。”
季聽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,那抹純澈明明與之前別無二致,卻堵得季硯執心臟有一種栓塞感。
他這輩子都沒這么無語過,莫名又有點想發笑,仿佛被荒謬到大腦停機了。
[季硯執好像高興得失去反應了,但似乎又不單單是高興。]
他,高興?
“呵。”季硯執這下是真的被氣笑了,索性就直接問了:“你既然拿我當親人,那你誤會我和沈木嵐談戀愛的時候,你又生哪門子的氣?”
“因為你談戀愛就會分給另一半很多時間,尤其你又是第一次建立戀愛關系,能跟我在一起的時間自然就更少了。”
季硯執咬氣牙,“你都這么想了,你還說不是吃醋?”
季聽眨了下眼睛,莫名有些無辜:“我是啊,我是在吃醋。”
季硯執一噎,說話都結巴:“你、你到底知不知道吃醋是什么意思,親人之間哪有這么泛酸水的?”
“親人之間也會有占有欲,以前我看姑姑親別的小孩,我都會在心里鬧很長時間的別扭。”
季硯執忽然體會到了什么叫微微死了一下,他闔起深眸,胸口幾個深深地起伏后:“我的親人有很多,用不著你湊數。”
說完,他就抬手將季聽推開:“起來,我要睡覺了。”
季聽眼睜睜地看著他躺下,然后自己呆坐了很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