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嗎?你有你的理想,有崇高的使命,還有你覺得你自己必須要肩負起的責任。”季硯執的嗓音低了下去,如同在喃喃自語:“我又算什么呢,一個連通知都沒必要的拋棄品……”
他的聲線越來越不穩,如同哽咽在空氣中刻下的斑駁:“所有人都不想要我,現在,連你也是。”
“季硯執,我沒有不想要你。”季聽握緊了他的手,“我原本就是打算今天告訴你的。”
“是嗎。”季硯執的嗓音很輕,“是因為我還對你有點用嗎?”
這個問題完全始料未及,讓季聽深深擰起了眉心:“你在說什么?”
“錢啊。”
季硯執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的實驗室,又看回他:“你需要錢買儀器不是嗎,而我恰恰就是你身邊那個最有錢的,所以你留著我,是因為我還有這點價值。”
季聽怔怔地看著他,眉眼間的那一抹落索,映照著極度失望后的無力。
過了好一會兒,他才緩緩開口道:“季硯執,你明明清楚,只要我開口,國家會給我提供任何設備。”
季硯執不以為然地扯了下唇角,“那是他們不知道你要回去,如果知道了,還會主動創造條件放你走嗎?”
季聽的一顆心冷了下去,帶著灰色,冷得悄無聲息。
兩個人誰也不說話,時間只是在無意義地蔓延。
直到季聽滯澀地吐出一口氣,才打破著這種令人窒息的寂靜:“我們先彼此冷靜一下,等各自的情緒平穩一下了,我再把今天想說的話告訴你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季硯執漠然地拒絕了,“我覺得你沒有比現在更冷靜的時候了,我也是。”
季聽心頭忽然躥起一股無名火,嗓音罕見地放大了:“你冷靜嗎季硯執?你現在說的這些話,難道不是在傷心之下在跟我賭氣嗎?”
季硯執似有什么晶亮的東西閃過,他緩緩開口道:“只有我傷心嗎?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不要告訴我你也在傷心。”季硯執一瞬不瞬地看著他,忽然搖了搖頭:“你不會傷心的,你只會平靜地讓人害怕。”
“季聽,你就是個怪物。”
季聽的心臟像是被狠狠地攥了一下,這股劇烈的疼痛蔓延到他的全身,緊接著是陣陣暈眩的耳鳴。
他張開嘴,想呼吸,又想說季硯執你不能這樣說我。
這個世界上,誰都可以,只有你不能。
可季聽沒力氣了,巨大的難過將他兜頭覆滅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季硯執轉身離去。
攥出的傷口被反復擠壓揉搓,直到鮮血凝固成了濃稠的漿體。
最后,季聽一個人蹲了下去。
他頭埋得很低,就這么過了很久,眼淚一滴接著一滴,成線般的墜落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