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季耳朵,你冷不冷?”
“不冷,你給我戴了圍巾。你呢,冷不冷?”
“我穿得厚著呢,一點也不冷。”
話音剛落,季硯執忽然聽見季聽似乎笑了一聲,他轉頭看了一眼:“怎么了,你笑什么?”
“這樣的對話,在我記憶里很熟悉。”
季硯執聞言也跟著揚起了唇角,“是和姑姑嗎?”
“嗯。”
季硯執一邊蹬著車子,腦子里冷不丁地竄出來一個想法:“我忽然覺得,我像是在養兒子。”
不只是這個時候,季聽可愛的時候,茫然的時候,被他抱在懷里揉搓的時候,都像是在養兒子。
“可除了兒子,你曾經又是我的手足,現在是我的愛人。”說著說著,季硯執只覺得胸口脹得滿滿的:“我好像擁有了全世界。”
空氣中安靜了幾秒,季聽猝不及防地道:“我也有這種感覺。”
季硯執倏地頓了下,又不可思議:“……什么?”
季聽以為他是認真發問,于是也認真地回道:“我有的時候也覺得你像我的兒子。”
季硯執說這話的時候明明是溫情的,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長的尊嚴,季聽說這話怎么聽怎么別扭。
他擰起眉,轉頭道:“我什么時候像你兒子了?”
“你撒嬌的時候,無理取鬧的時候,還有別扭幼稚的時候。”季聽給他完整地總結了一遍:“就像個孩子一樣,不需要理解,只需要一味的縱容。”
季硯執薄唇微張,想說什么又吐不出半個字來,直到過了很久也找不到一個反駁的支點。
算了,他認了,誰讓這個人是季耳朵呢。
雖然是彌補缺失的遺憾,但季聽記憶中的河堤難找替代品,于是季硯執把看煙花的地方選在了湖邊。
就在快到的時候,季聽忽然叫停:“季硯執你等等。”
季硯執按下剎車,轉過上身:“怎么了?”
“你說的煙花是真的煙花嗎,不是電子無人機,是有火藥的那種?”
“當然了。”
季聽皺起眉,“可這里是京市,全年禁止燃放煙花爆竹。”
季硯執驀地怔了怔,裝出一副剛想起來的樣子,可還沒幾秒就笑出了聲:“現在你知道,我為什么把新房買在這兒了嗎?”
季聽眨了眨眼睛,又朝周圍看了一圈:“這里可以放炮嗎?”
“從去年起這里就被劃分到五環外的限放區域了,除夕到元宵,早7點到晚12點,都可以燃放煙花爆竹。”
話音落下,他看到季聽仿佛松了一口氣,于是逗弄道:“你放心吧,這大過年的,我可舍不得讓你去拘留所給我送飯。”
又蹬了兩三分鐘的車,兩人終于來到了湖邊。
季硯執先給季聽緊了緊圍巾,然后去拿了事先放好的控制器:“準備好了嗎?”
“嗯。”
他拿出控制器,握住季聽的手一起按下。
隨著嗖的一道尖嘯聲,第一簇金砂沖上墨色天幕,滯空片刻后,爆裂成千萬條流蘇般的火樹銀花。
當無數縷金絲焰火緩緩垂落時,它們竟在湖面凝結成焰火浮蓮,恍若銀河墜入人間。
與此同時,對岸同步升起的巨型瀑布煙花,正以瀏陽花炮特有的三層疊瀑技法,讓鎏金焰浪從八十米高空傾瀉而下,將整個夜空染成熔金湖泊。
季聽從未親眼看過如此盛大的煙花,仿佛天地只見遍布流星火雨,連湖面都化作了鎏金鏡臺。
在轟隆震耳的聲音中,季硯執轉過頭,只見季聽的瞳孔中仿佛盛開著整個春天的花信。
他不自覺地挽起了唇角,剛要去握季聽的手,對方卻忽然闔起了雙眸。
季硯執微微一怔,剛想問原因,季聽卻抬手抓住了他的袖子:“季硯執,快許愿。”
許愿?許愿不是說要對著流星么,誰對著煙花許啊?
[媽媽,他叫季硯執,是要和我相守一輩子的人。
[我有了他,就再也沒有別的愿望了。
等季聽睜開眼,看到的就是季硯執認真許愿的側臉。
他彎了彎唇角,等季硯執睜開深眸時,卻發現他眼睛似乎有點紅:“季硯執,你怎么了?”
季硯執掩飾般地在眼皮上抹了一下,道:“沒什么,風大,吹的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