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言初前面的話說得七彎八繞,但這最后一句幾乎等同于赤裸裸的明示。
他預判著季硯執即將爆發的雷霆之怒,可出乎意料的是,對方只是環起手臂,發出了一聲冷笑。
“嗯……”季聽想了想,“陸先生,你聽過心理學上的‘反事實思維效應’嗎?”
陸言初完全沒想到季聽的回答會是這個方向,不由得愣了下:“……什么?”
“舉例來說,如果男主角心中將女主角的存在置于最高優先級,那么他行動的軌跡,必然會指向她所在的方向。反之,他的‘背道而馳’,本身就清晰地映射了他內心真實的取舍。”
季聽看著他,平靜而理性地繼續分析:“所以晚或不晚本身就是一個偽命題,因為人們總是傾向于將那條未選擇的道路,在記憶中過度美化為一條鋪滿鮮花的結局。”
話音剛落,季硯執那聲等待許久的哼笑終于逸了出來,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得意。
他從很早之前就知道,花喜鵲那點九曲十八彎的情感表達方式,就是把媚眼拋給傻子看。
當然,季耳朵肯定不是傻子,他六竅全通,面對任何高精尖的科學問題都游刃有余,唯獨在愛情這條分支上,天生一竅不通。
陸言初唇角勉強向上挽了挽,試圖維持一貫的從容,但眼底的笑意卻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:“你說的……很對,不過電影終究是電影,它代表不了復雜現實世界的萬分之一。”
季聽‘嗯’了一聲,單純只是表示聽到了:“這樣吧,你今天先讓人將技術需求文件發給我,我梳理一下思路,明天上午十點我會準時到達工作室。”
“好。”陸言初利落地合上筆記本,仿佛一并關掉了自己復雜的情緒:“那我們明天見。”
管家送人出去,季聽一轉頭,就撞進季硯執那雙含著促狹和得意的眼睛里。
“怎么了?”
季硯執抬起手,帶著一種莫名的驕傲感在他頭上揉了揉:“季耳朵,你這顆腦子長得可真好啊。”
季聽微微蹙眉:“……你是在說反話嗎?”
“哪敢。”季硯執低笑出聲,“我發誓,這絕對是發自肺腑的贊美。”
第二天一大早,導演和制片人頂著濃重的黑眼圈,趕到了高級特效工作室。
導演一進門就問道:“陸老師呢,他來了嗎?”
“一個小時前就來了,跟馮副導在里頭那間小會議室說事呢。”助理頓了下,又道:“哦對了,陸哥昨天特意交代了,說他請的那位救兵大概10點就到,讓我們都準備好。”
導演和制片人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沮喪和無可奈何。關于在最后關頭強行升級彩蛋特效這件事,他們倆從一開始就是堅決的反對派。
一來時間太緊,后期制作加班加點也不可能完成工作。二來電影已經拿到了上映許可證,現在優化特效就必須要向總局報備,弄不好還要重新進行審查。
可無論他們如何擺事實講道理,甚至把風險和困難掰開了揉碎了講,陸言初還是鐵了心要做。他一直說他請來的救兵絕對可靠,電影不僅能如期上映,效果也一定會比原版更震撼。
助理關上門出去。狹小的休息室里只剩下兩個人。制片人煩躁地抓了抓頭發,“我就想不通了,現在時間卡得這么死,這局面就算是天神下凡,也沒人敢打包票說一定能搞定!小陸他到底哪來的那么大的信心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