頓了頓,有蘇夷語氣古怪:“他身為副鎮將,卻從不去鎮關上巡視,就連該他統轄的部署,一年時間都難得見他兩回。倒是每一季,都有陳家的人送來美酒和上好的修行資糧,一車一車的送進鎮將府里。
而他平日里,大多時間根本也不在鎮臺,傳聞他是溜出去游山玩水,就算去鎮將府求見,也根本找不到人的。
不過反正落雁鎮是在二線,平日里也無甚戰事,大家也就由得他去了。就連鎮將姜瑜大人,也對他多有包容,從來不呵責什么。
當時鎮軍之中上下傳言都說:也就是咱們這落雁鎮無甚戰事。若是有敵來犯,大家恐怕只能仰仗那位天人境的鎮將姜瑜大人,而這位陳家的副鎮將,怕是根本指望不上的。
后來我們才知道……我們有多可笑。”
有蘇夷的語氣忽然生出幾分悵然來,但那雙渾濁的眼珠子里,卻隱隱的泛出一絲光芒!
就聽見有蘇夷用一種隱含著激動和亢然的語調緩緩道:“就在我戍鎮落雁鎮的第二年,六月初四……”
她說到這里,卻忽然深吸了口氣,仿佛呼吸都急促了幾分,仿佛激動的手指斗在顫抖著。
陳言忍不住,追問道:“六月初四,那天怎么了?”
有蘇夷緩緩道:“六月初四那天,有祟來犯。當時,陳玦大人不在鎮關,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游山玩水,只有鎮將姜瑜大人帶著我們上城抵抗……那一戰,我們損傷慘重,就連姜瑜大人,也戰死在了我的眼前。”
陳言聞言皺眉。
有sui來犯?
sui?(第四聲)
這是第一次陳言終于知道,域界之中的人到底在和什么東西作戰。
但因為有蘇夷是口述,所以陳言并不能確定,這個sui到底是哪個字。
他輕輕追問道:“然后呢?”
有蘇夷卻瞇起了眼睛來,但那眼縫里卻流露出一種近乎狂熱的東西來。
“然后,陳玦大人終于趕回來了……”
這個重傷的老狐貍,忽然掙扎著從石臺上站了起來!
她帶著激動,伸出顫抖的手來,一根手指飛速轉動,石室的墻壁上,就嗤嗤做聲,隨后那墻壁上,就被她隔空用法術寫下了幾行字來!!
“六月初四,有祟犯落雁鎮,鎮將姜瑜死戰隕落,烽臺失守!
有副鎮陳玦,一人一劍登鎮臺,一劍既出,斬祟四萬七千余!
圍旋解!”
最后那個“解”字,最后的一豎,卻往下拖出老長,仿佛筆鋒之下,帶著凌厲的殺意和豪氣!!
有蘇夷的眼神里更是泛出無盡的光彩來,臉上的表情甚至帶著幾分癡迷狂熱的樣子,隱隱的,眼神仿佛也看到了昔年那日的那個場面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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渾濁的天地之間,那孤絕的鎮守臺上,四面戰火烽煙,滿地尸橫遍野。
那一個身影,身披金甲,甲胄上滿是殘破和血跡!一手提劍,站在孤城的烽臺之上,然后緩緩揮出了那一劍!
一劍斬落,光華遮蓋了天地,那曠野上茫茫無窮多的身影,那如螞蟻般附著在城臺上的身影……在那一匹劍光之下,灰飛煙滅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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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言瞪大眼睛看著墻壁上那龍飛鳳舞的幾行字……
雖然不曾親眼目睹,但心中也忍不住生出幾分激蕩之意來!
一人一劍,登城斬敵,斬滅四萬七千余!!
我這個爹……有點厲害啊!
想到這里,又盯著墻上的文字,那個“祟”字看了許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