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親的手指輕輕敲打著那份企劃書,每一下都像是敲在趙泰的太陽穴上。
“半年時間,給了你那么多次機會,你都沒談成?你大哥隨隨便便就談好了?”
趙泰的喉結滾動了一下,他精心打理的發梢已經有些濕潤,解釋:“趙董…中途出了點意外,我已經——”
“閉嘴。”
聲音不大,卻像刀一樣切斷了他的辯解。
趙泰看見父親慢慢站起身,他下意識地繃直了脊背,就像小時候每次面對父親訓話時那樣。
耳光來得猝不及防。
“啪!”
趙泰的臉被扇得偏到一側,左耳嗡嗡作響。
會議室里的抽氣聲此起彼伏,但很快又歸于死寂。
他的舌尖嘗到了血腥味,可能是咬破了嘴,更痛的是右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帶來的尖銳刺痛。
但這點痛感恰好能讓他保持清醒,不至于在眾人面前失態。
“廢物。”
父親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:“連最基本的風險處理都做不好,你憑什么當趙氏的繼承人?”
趙泰緩緩轉回頭,嘴角竟然掛著一絲笑意。
這是他多年練就的本事——無論內心如何翻江倒海,臉上永遠能維持著玩世不恭的面具。
但當他看到父親眼中毫不掩飾的失望時,面具出現了一絲裂縫。
“我會處理好的。”
他聽見自己說,聲音出奇地平靜:“請再給我一次機會。”
“……”
“天吶…太強了!”
攝像機外,周圍傳來吸氣聲,今歲蹙眉:“打的有點狠。”
“……狠不重要,重要的是…池野這個眼神…他這個笑…沒表情,但又讓人瞬間看出他那種情緒…”
“你說他今年才多大?他以后想拿影帝?!”
陳導攥著自己的手,已經感覺這部電影越拍越上頭——這場戲,他竟然隱隱有點可憐趙泰,氣憤那些壞他事兒的人…
這種共鳴很可怕,很不好。
但作為一名商業導演,他知道一旦出現了這種情緒,那將意味著什么。
——人物共鳴,立住了。
角色…要爆。
“劉老師不愧是老戲骨啊,他和池野的對手戲確實棒。”
吳老師目光閃爍,盯著場中央。
此刻。
父親冷笑一聲,將企劃書扔進碎紙機。
機器運作的嗡嗡聲中,像是某種嘲弄,他擺手:“散會,趙泰留下。”
高管們魚貫而出,沒人敢看趙泰一眼。
當最后一個人離開并輕輕帶上門后,趙泰的肩膀幾不可察地垮了一分。
“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么嗎?”
父親走到落地窗前,背對著他:“就是你永遠學不會認錯的態度,像你那個沒用的媽一樣。”
趙泰的呼吸停滯了一瞬,抬頭直直的盯著父親的背影。
母親——那個在他十歲時吞下一整瓶安眠藥的女人,是他永遠不能觸碰的傷口。
“爸,我——”
“滾出去。”
父親打斷他,指著他那張和那個女人很像的,漂亮的臉:“別讓我再看到你這張臉。”
趙泰呆愣。
良久后,他才木訥點頭,轉身時差點被地毯絆倒。
他保持著勻速,走出會議室,穿過長廊,進入私人電梯,按下頂層的按鈕。
一直到回到房間,他都一句話沒說,保持著最體面的樣子,甚至碰到路過的保潔阿姨,還微笑的打了個招呼。